黃惠州
朝請大夫黃民瞻,贑州信豐人。中舉後,在嶺南做官,歷任縣令,通判,知州,後來到了惠州。紹熙元年二月,他正和妻子坐在堂上,忽然發怒對著庭下斥責:「去!」妻子驚訝地問他怎麼回事,他說:「一個黃衣差役竟敢擅自進入屋子,手裡拿著一張紙要交給我,所以呵斥他出去,你沒看到?」妻子什麼也沒看到,沒敢爭辯,但很擔憂。
當月的二十九號晚上,黃民瞻得了病,三月初稍稍好了些,能夠起床吃飯。過了幾天,他忽然呼喚老兵說:「把堂下的官錢好好擺放,我要過一下數目入庫。」聽到的人都很驚訝,互相說:「知府現在放假,哪有人送錢來?」又不敢分辯,只好說:「錢不多,庫官自己整理就可以了。」
到了三月初九,他忽然又對著外邊怒喝,並且站起來,好像要打人。問他原因,回答說:「前次那個黃衣人又來了,還是交給我文書,催我早點去,真是讓人不耐煩。」
黃妻知道這不是好現象,請了巫師治療,但症狀越發嚴重,兩個月後就死了。在這之前,黃民瞻從高州護送母親的棺槨還鄉,在贛州地界翻了船,他唯一的兒子因為去救棺材被淹死,屍體和棺材都沒找到。黃家的遭遇真是嚇人啊,現在只剩下一個小孫子,才六歲。
【原文】朝請大夫黃民瞻,贑州信豐人也。登第之後,多從官嶺南,厯潮陽宰、循州通判、知髙州,以母憂去,復知惠州。紹熙元年閏二月,正與妻在堂上,忽發怒叱廷下曰:「去!」妻驚問之,曰:「一個黃衣承局,徑敢入宅堂,手中持文字一紙欲呈我,故喝使去,猶恨不曾教人捉下。爾如何不見?」妻不敢言,然絶以為憂。是月二十九日也,抵暮得疾。三月旦稍愈,能起行索食。後數日,呼老兵云:「廳下官錢好好排垜,我只今自出監收。」聞者愕然,宻相與語:「知府在假,元無人將錢物來。」又不敢辯,但云:「錢不多,庫官已自納了。」由是疾復作。至九日,忽又顧外大喝,起身怒立,若有所搏執之狀。人問之,則曰:「前次承局又來,依舊把文書,且催我早去,直是尀耐!」妻知其所見不祥,召集醫巫療拯,證候益變。厯兩月竟死。初,黃自髙州護母柩還鄉,過贑州,江舟觸石拆裂,柩沒於水。黃只一子,奔投急流救之,亦遭溺。其屍與亡者柩皆尋索不得。禍酷駭人至於是,孤孫才六歲雲。《夷堅志》
淡水漁人
元善與曾經在惠州管理漁業,住在海邊,附近幾百戶都是漁民。他們捕捉海貨非常艱辛,據說鰒魚在水底,一面身體牢牢地粘在礁石上保護自己。漁民划船到了盛產鰒魚的地方,用麻繩拴腰,另一頭綁在船上,然後潛水,有時候得入水幾十丈深。看到鰒魚後,趁它不防備,迅速拾取。
如果鰒魚發覺,就會牢牢粘在石頭上,弄碎了也撿不起來。《後漢書》《廣異記》中都有類似的記載。海帶之類的植物就比較容易獲取。漁民在水下抓到水產後,就順著繩子爬上漁船。
也有人長時間的不出水,而有泡沫突然浮上水面。船上的妻子就痛哭起來,因為這樣的情況,就是被大魚拖走吃掉了。這樣死去的漁民經常有。
【原文】元善與嘗監惠州淡水監場。場在海濵,左近居民數百戶,皆漁人也。見其捕取海物至艱苦,雲鰒魚只有一邊殻以自蔽,漁者挐舟至其所產處,以麻繩繋腰,縛一頭於柁尾,然後沒水。或至深入五六十丈,如出其不覺,皆可拾取。或知人且至,則粘著石上,牢不可拔;雖椎撃至碎亦然。案《後漢書·伏隆傳》:「張步獻鰒魚。」郭璞注《三蒼》曰:「鰒似蛤,偏著石。」《廣志》曰:「鰒有殻,一面附石,細孔雜雜,或七或九。」與此說同。若江瑤淡菜之屬,取之甚易,迨欲出水,則循繩扳緣,足躡以升。或久而不出,而有泡沫堆突起於水面者。妻子在舟中見其狀,皆撫胷慟哭,蓋已為大魚銜去矣。遭此者常常有之。(右三事皆元善與說。)《夷堅志》
宣平坊賣油人
京城 的宣平坊,有個官人晚上回來。在胡同裡遇到一個戴帽子騎驢的賣油人,不給他讓道。隨從上去打了那個人,賣油人的腦袋掉了,卻仍然跑到一個大宅子裡。官人非常驚詫,跟著進入,看到賣油人到一棵大槐樹下不見了,就告訴主人。那家人在大槐樹下挖掘,挖到幾尺深後,看到一個大蛤蟆,旁邊有一個白蘑菇兩個筆筒。白蘑菇就是賣油人,蛤蟆是他騎的驢,筆筒是油桶,裡面裝滿了樹的汁液。這個賣油人已經在附近賣了一個多月,油質量好價格便宜。事情揭露後,吃過這油的人都嘔吐生病。
【原文】京宣平坊,有官人夜歸。入曲,有賣油者張帽馱桶,不避道。導者搏之,頭隨而落,遂遽入一大宅門。官人異之,隨入至一大槐樹下,遂滅。因告其家。其家即掘之。深數尺,並樹枯根,下有大蛤蟆如迭。挾二筆錔。樹溜津滿其中也。及有巨白菌如殿門浮漚釘。其蓋已落。蛤蟆乃驢也,筆錔乃油桶也,菌則其人矣。裡人有買其油者月餘,怪其油好而賤。及怪發,食者悉病嘔。(出《酉陽雜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