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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考負責人說,那次潛行觸底了是件好事。因為我的鼻血一直在流,根本停不下來。不管他們怎麼幫我止血,我都執著地伏案不肯停筆,任由鮮紅的血液淌過下頦,噼噼啪啪打在紙上。
如果我再不停手,他們考慮直接敲暈我。
整理出的第二樂章,我沒有急著去找樂團演奏,也沒有給任何人看過手稿,一方面是因為還不完整,另一方面是因為我有種預感——聽到這首樂曲的人會和我一樣,看到一些超出認知的東西。
在我弄清楚那是什麼以前,我不想讓別人知道祂的存在。
我需要下潛。
三個月後,我得到了一次前往超深淵地帶的機會,依然是在北冰洋。
-6000m,The Hadal Zone。那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不同於以往,很多人——包括一些記者,都想跟我一起。因為我告訴他們,按照地球上海洋的深度,可能也只夠完成第二樂章,所以這就是最後一次下潛了。
這其中也有安娜,那個虔誠的教徒。她眼含熱淚向我道謝的模樣,至今仍會讓我的胸口湧起一陣熱流。
我選擇了她。
湛藍的碧波逐漸將X-31潛水器吞沒,我的眼睛、耳朵、鼻子、舌頭,還有心,也跟著一起下沉了。
不一樣。不一樣了。
這次的聲音,有強弱的差別,就像是世界上最準確的雷達,指引我前去某個方向。
「Nix先生,那片海域尚未經過探索,貿然進入會很危險!」
我沒有理會船長的擔憂,只是輕輕地哼起了我聽到的旋律。
Hmm……Kumm zo imr……hmm……Siem ich han……
我這樣哼著,輕輕哼著,船到了那片海域。
「Nix先生,這艘潛水艇的極限下潛深度是7000m,我們必須返航了!」
Hmm……Unarhe ich……hmm……Imm ich……
我這樣哼著,輕輕哼著,奔向海底。
不是海在鳴唱。
是祂。
當潛水艇的玻璃窗開始破裂,海就像忽然活了過來,伸出它的無數隻手牢牢攫住面前的罐頭,然後毫不留情——壓扁!
艙體崩解的那一刻,哀嚎聲將我包裹,卻絲毫無法幹擾我耳中的天籟。
我問安娜:「死亡是什麼?」
安娜張開雙臂:「是投入神的懷抱。」
血水像一團團煙花,綻開在漆黑的海底,向天墜去。
那一瞬間,我竟不知自己是漂浮在海底,還是天空。
只知道下一刻,海床一陣嗡鳴,從中間裂開一條縫隙。
縫隙裡,透出一道白色的光。
被那道光籠罩的剎那,我的所有感覺都消失了。
就像死亡一樣。
在這令人窒息(其實我想我應該早就窒息了)的靜默中,我看到了——
不能被別人看到。
否則將墮入地獄。
不能被別人看到。
否則將墮入地獄。
將墮入地獄
將墮入地獄
將墮入地獄
將墮入地獄
將墮入地獄
將墮入地獄
將墮入地獄
將墮入地獄
將墮入地獄
將墮入地獄
將墮入地獄
將墮入地獄
將墮入地獄
……
「這裡是XR-96,已下潛至最後收到X-31信號的地方。」
「收到。四處搜查一下。」
「明白。打開探照燈。
「未發現其蹤跡,是否繼續前進?」
「前方為未探索海域,較為危險,五分鐘後返航。」
「收到。關閉探照……等等,剛剛好像照射到什麼東西。重新調一下位置。」
「是魚類嗎?」
「不,是人形物體,外表為白色,長度約兩米。可能是X-31攜帶的潛水服,是否要過去查看?」
「確認無危險後前往查看。重複,先確認周圍環境。」
「收到。周圍無威……啊!它……它動了!不是潛水服,那不是潛水服!它在朝我們靠近,速度非常快!天啊它在——」
「……XR-96?發生了什麼?收到請回答!XR-96?」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切斷)」
「艦長,XR-96的應急相機自動拍攝的照片傳回來了!拍到一個不明物體!」
「這,這是人類嗎!在那麼深的海底沒有防護裝備怎麼可能存活?!」
「艦長,雷達偵測到不明物體正從深海飛速向我們靠近!……太快了,比魚雷還要快!!」
「通知全體人員準備逃生準備!」
「……艦長,你……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啊啊啊——」
「是XR-96對講機裡的那個叫聲!」
「啊啊啊它來了!艦長!!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裡是Zulu 9-A凱爾斯上尉。已發現目標,準備執行回收。」全副武裝的男人指揮下士向前推進,「一切正常。……幹嗎這時候給我打電話?……喂?席琳博士,請說——」
一聲尖叫打斷了他的通話,接著,一條血淋淋的大腿扔到了他眼前。
「什麼……情況……?」
連綿的槍彈聲歸於寂靜時,血水早已染紅了一小片北冰洋。
凱爾斯上尉呆坐在艙頂,忽然瞥見一張被泡溼的照片。
那張白色的臉,扭曲而狂亂,神色卻充滿悲傷。
不知為何,凱爾斯覺得有些熟悉。
安娜最崇拜的那位作曲家叫……
「Nix?」
(觀看藝術繪畫並不會觸發SCP-096的敵意反應,請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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