殲8飛機的試製工作雖然在「文革」時期遭受到幹擾和破壞,但是廣大科技人員、工人和幹部,在黨中央和各級組織的關懷領導下,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獻身精神,採用設計與生產搭接的辦法,實行「三結合」,共同攻克技術難關,在不到3年的時間內成功試製出零批殲8飛機,在我國自行設計製造殲擊機的道路上邁出了可喜的一步。
因為已經有過殲教1試飛的經驗,顧誦芬對於殲8試飛工作很早就開始了考慮和準備。1969年7月5日,殲8飛機實現首飛。
首飛成功,「大家當然很高興」,但顧誦芬悄悄離開了人群,沒有去赴「慶功宴」。他在思考著以後試飛試驗中有可能遇到的新問題。
果不其然,問題出現了:飛機速度達到馬赫數0.86時產生了強烈的跨聲速振動。
飛機無法超聲速,成為前進道路中的一隻攔路虎。為排除這前進過程中的障礙,顧誦芬花費了極大的心血和精力。他帶領一所參研人員認真仔細地分析、查找原因,研究解決問題的辦法。
在採取了一系列措施後,1971年,殲8飛機實現了M數2.2、最大升限20千米的設計指標,但振動並沒有完全排除。在試驗和爭論得不出結論的情況下,顧誦芬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親自乘試飛員鹿鳴東駕駛的殲教6飛機上天,直接觀察飛機的振動情況。
在殲8研製、設計、試驗和試飛過程中,顧誦芬與試飛員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這種友誼是建立在共同的事業心、使命感和責任心之上的,他們之間有著戰友一般的相知、相親、相敬和相互信賴。
顧誦芬的這一舉動,給許多人留下了深刻的記憶。據李天回憶:「乘殲教6飛機上天,要同殲8飛機保持近距離等速飛行,有時偏離要有4~5個過載機動才能保持姿態,這對一個年近半百、從未接受過飛行訓練的人來說是有很大風險的。但顧總當時決心已下,先是取得試飛員鹿鳴東的支持,然後又說服了領導、背著愛人,前後3次乘殲教6飛機上天,在不同高度、不同速度及不同方位上觀察殲8飛機後機身貼毛線條顯示的流場情況。直至用望遠鏡仔細觀察,終於發現是後機身機尾罩與平尾後緣根部形成的銳角區造成了氣流嚴重分流(該區毛線全部撕掉)所致。」
顧誦芬回憶:「殲8的問題,不是一下子解決的,是一點一點解決,最後得到結果。」
1980年3月,航定委批准殲8白天型設計定型。1986年2月生產定型。1985年7月,殲8全天候型設計定型,前前後後經歷了21個寒暑春秋。
對於人的一生來說,21年是一個太長久的概念。1964年,34歲的顧誦芬以副總設計師的身份參加到殲8項目中,為殲8飛機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和精力,與殲8飛機共同經歷了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由於種種難以預料的原因,負責殲8總設計師工作的主帥在研製設計工作啟動之初相繼離去,殲8飛機的設計團隊遭受了一次次打擊。1972年,顧誦芬接過帥印,帶領著這支隊伍挺直了腰板,堅定地沿著崎嶇坎坷的道路前進。
1979年年底,殲8飛機白天型完成設計定型工作,那是21年曆程中一個輝煌的裡程碑,成為顧誦芬終生難忘的一段記憶:
「那天,我喝醉了。
定型會完了以後,也沒有什麼招待會,就是在112廠辦公樓對面的二樓幹部食堂,大家一起吃飯。首飛試飛員尹玉煥也來了,他是很能喝酒的,但用的不是酒杯,都是大碗喝,也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吐得一塌糊塗。當時也沒有小汽車什麼的,晚上吃完飯要回家了,我們管行政的副所長趙國慶清點人數,找不到我了。那時,我正在廁所裡吐呢!」
顧誦芬不喝酒,但那一天,他用的是大碗——喝醉了。
這是殲8飛機設計者、領導者、生產者辛勤勞動得到國家、軍隊正式認可後的驕傲和興奮,也是所有參與研製工作的人們實現久盼心願後的歡快和豪放。不會喝酒也不善於表達激情的顧誦芬,開懷痛飲,這是他在自己的飛機設計生涯中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酩酊大醉。
顧誦芬以一種淡泊、寧靜的語氣,說了一句詼諧的話:「殲8可以說就是這樣連滾帶爬定型的。」
(本文摘編自《飛機設計大師顧誦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