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前,忘了是講到什麼問題,老師沒忍住在課堂上哈哈大笑,邊笑邊說:「對你們來說,廣東以北的地區是不是都是北方?」
身為一個地道的廣東人,那時我本能地在心底點了點頭。只見全班詭異地安靜了一瞬後,接著異口同聲地回了老師一句:「當然不是,秦嶺淮河一線以北才是北方地區。」其聲勢浩大,活像所有的廣東同學都打心底這麼認為似的。
那時「冬」日炎炎,同學們短袖T恤滿大街亂跑,老師忍俊不禁的笑顏歷歷在目,這是半個月前的冬天。
半個月後,伴著寒風凜冽的侵襲,身著正裝,披著學士服,畫著精緻的妝容,腳踏高跟鞋,瑟瑟發抖地站在拍攝畢業照的集合場地上時,我摸了摸被寒風打得生疼的臉蛋,憂傷地想流下兩條麵條寬的眼淚。
這都什麼事啊,我忍不住想仰天長嘆。
就算廣東冬季斷崖式降溫是常事,但老天爺未免太過厚愛我們了——恰巧在畢業照這天給我們搞事情。明明昨日還「冬」風和暖,今兒卻突然刮來刺骨寒風。氣溫短短一日間實現了從二十九攝氏度到九攝氏度的完美跳躍。
好在朋友家人的來到,無法遏制的激動興奮,讓冬日的凜冽寒風也變得溫柔。學校到處可見穿著單薄的學士服,拉著老師朋友同學一起拍照,笑得一臉肆意的大四學生。
然而渡過了拍攝畢業照的興奮之後,躺在床上湧上心頭的卻是一腳踏空的迷茫。拍畢業照了,離畢業還有多遠呢?
這個冬日,我們洗去了學生氣的模樣,開始像職場人士看齊。而等到這個冬天過去,大四下學期我們就要奉學校之命踏上實習的路途,離開學校這座象牙塔,要開始全面擔負起自己的人生,為自己的未來買單。
平心而論,我感到焦灼。我自小在父母學校的庇護下長大,早已理所當然地以為:父母和老師會一路護著我。至於畢業後踏進社會?那是多麼遙遠的未來。當我懷著激動又懵懂的心情踏入大學校園時,我這麼想著。
然而眨眼間,四個冬季就快要過去,老師在課堂上給我們講實習講工作講職場的機率增多了,同學請假曠課外出實習的人數增多了。就連舍友,以前招呼一聲,隨時隨地大家都能一塊聚聚,一起嗨,然而現在,就算提早兩個星期說好,也是湊不齊人的。至於以前大一大二時大家興致勃勃地到處收集資料,一起說好的畢業遊,更是遙遙無期。大四這年,這個冬日,人心在浮動。
然而這個冬日,也預告著我們將真正變得成熟,這又何嘗不是一件值得欣悅的事情。
小時候我們總盼著長大,如今我們真的要長大了,離開多年的保護傘,一腳踏進社會這個大染缸中,去經受生活的磨礪,歲月的洗禮。一步一個腳印向前,吸收經驗教訓完善己身,途中可能撕心裂肺地哭過,可能驚喜燦爛地笑過,漸漸讓自己變得更從容大氣,堅強獨立。
我喜歡這樣的自己。
白落梅說過:「我始終相信,走過平湖煙雨,歲月山河,那些歷盡劫數、嘗遍百味的人,會更加生動而乾淨。」
只要保有本心,我相信未來的我,遠勝如今的我。時間的洪流推著我無法回頭地向前走,而只此一點,便值得我對未來心懷期待。
這個冬日,是徵程的結束,也是徵程的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