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哏五絕
東邪——馬三立
在射鵰五絕裡面,有武痴,有大俠,有帝王,有修仙,唯獨有一個人是無可爭議的大宗師,那就是東邪黃藥師。
而馬三立在相聲界的地位,也是無可爭議的大宗師。天津相聲人愛稱他為「馬祖」,就因為馬派的表演方式,是現代相聲藝人爭相模仿,而且永遠不會被時代淘汰的高級技法。所謂無人不宗馬不光是對馬祖的尊重,而是怹的相聲技藝已然化境,足夠讓所有後輩高山仰止。
馬三立跟黃藥師最相似的地方,就是他有很多獨創的「絕學」,也就是除了馬老使,任何人都必定泥(垮掉),比如《逗你玩兒》、《賣黃土》、《練氣功》這類包袱少,全靠大量鋪墊平推穩進,最後一炸全場響的段子,就像黃藥師的落英神劍掌、彈指神通一樣,除了他自己用,其他人學去也是三腳貓。更不用說《買猴》《今晚十點開始》這種歷史級段子,其他人演出來連馬老一半效果都不到,包括寶瑞老也一樣。
馬老表演中最精華的地方,就是怹能將「犯狗」發揮到極致,用細微表情和精準的語氣,把那種小人物的精明跟油滑勁頭完美展示,所以怹也被稱為「狗聖人」,比趙偉洲這個「狗神」還要高一個級別。而少馬爺的「狗氣」跟馬老比,也在境界上差了不少,讓人甚是惋惜。
西毒——張杰堯
張杰堯能耐之大,哪怕他跟所有同行不合,而且還取「張稽祖」這樣的名字羞辱同行,但每次提起他來,即使張壽臣也要忍不住誇一句「傻大爺一身都是嘴。」
張杰堯就屬於德不配才的非主流藝人,當初笑林五傑縱橫北京相聲界,八德也甘拜下風。張杰堯更是五傑中的佼佼者,論能耐比高德明戴少甫還大。但這人實在太沒有風骨,和歐陽鋒投靠金國一樣,張杰堯也跟日本人親善,成為所有人都不齒的漢奸。
在他風光不再之後,所有同行都一起刨他,弄得他無處可以演出。後來侯大師愛惜他的才華,也怕他創作的經典段子不能傳世,所以帶著他錄了《焦贊打嚴嵩》《羅成戲貂蟬》《關公戰秦瓊》等穿越系段子,也為後世留下了寶貴的產業。
張杰堯的經歷告訴所有後人,哪怕能耐再大,如果沒有足夠的德行相匹配,那後世會流傳你的作品,但在提到你名字的時候,一定是各種不屑。
北丐——侯寶林
侯大師的柳活兒,就像洪七公的降龍十八掌一樣,光憑這一招就足以讓怹躋身相聲宗師之列。當年偉大領袖最愛的相聲段子,就是侯大師的《關公戰秦瓊》,侯大師也是給偉人表演最多的相聲演員,比其他人加起來都多。
侯大師對於相聲的敬仰,以及對於舞臺的熱愛,讓他根本容不得自己有任何紕漏,他最後因為說錯了一個詞,就決定告別舞臺,對藝術的嚴謹可見一斑。
而侯大師對於整個相聲行業最大的貢獻,是怹牽頭髮起的改革,把相聲從街頭買賣變成了高雅藝術,能夠作為ZZ宣傳工具。而相聲藝人也從撂地的手藝人,變成了藝術家的後備人選,這是利在千秋的功績,也是侯大師給所有相聲人的福祉。
南帝——劉寶瑞
寶瑞老雖然更讓人熟悉的是「單口大王」之稱,但其實他是非常全能的演員,捧、逗、膩縫都可以勝任。跟現在某些演員在任何位置都瘋狂搶戲不同,寶瑞老真正可以做到無縫切換所有角色,逗哏的時候盡情揮灑,捧哏的時候不顯山露水,膩縫時候完美銜接,他跟郭全寶馬季版本的《扒馬褂》,可以說是所有版本中最精彩的一段。
劉寶瑞的藝術成就如此之高,根源在於他太好學太上進,他被稱為「藝人中的才子」、「善使雜學第一人」。「許你不演,但 不許你不懂」。對於寶瑞老來說,他所說的段子中用的每一個詞,都必須知道什麼意思,不能只是為了背詞逗樂。
怹有一句座右銘「我是舊社會過來的藝人,身上肯定有不符合新社會的毛病,藝術上,也會留下舊的痕跡。故此,我要認真學習。」
在這種好學的態度下,劉寶瑞單口相聲中每一個角色都細緻入微,每一句臺詞都發人深省,聽完他的單口版本之後,再去聽那些很火的演員說的單口,你就會忍不住吐槽一句「別挨罵了~」
中神通——張壽臣
在相聲歷史上,真正可以稱得上「大掌門」的,大概就只有張壽老一人了。怹不但為相聲行業留下了無數產業,還培養了很多大師級的弟子。
單口大王劉寶瑞,一代傳奇小蘑菇,假如張壽老是王重陽,那麼小蘑菇常寶堃就是周伯通,武林傳奇+不世出的天才。
張壽老不但地位崇高,技藝精湛,怹的理論知識也相當豐富,對於舞臺表演的尺寸火候,以及捧哏逗哏的表演要素,張壽臣的見解基本就是行業最高標準。
而張壽老編寫的《笑話大全》,堪稱相聲界的《九陰真經》,現在青年相聲演員的傳統段子都是笑話大全上摘錄而來,充其量做一點拆洗工作,植入一點時髦詞彙罷了。
為行業立門規,為後人留產業,培養了不世出的人才,這幾條貢獻任何人做到一樣就了不得了,但張壽臣能夠一手包圓,所以怹也無愧於五絕之首的位置。
捧哏五絕
捧哏排名不像逗哏那麼容易,畢竟相聲行業捧哏理論上都是先學逗哏,並且老藝人都是自己師父師叔等大輩兒給自己捧哏,理論上捧哏能耐必須比逗哏大,否則你根本兜不住一場活。
但現在捧哏角色邊緣化,主要原因在於相聲泛娛樂化,很多規矩都被摒棄,更多演員把精力放在了怎麼博眼球亂使相上,標準也越來越混亂。所以要排捧哏五絕,只能從個人風格是否強烈,人氣是否高來評判,專業性就不如逗哏那麼嚴謹了。
東邪——于謙
于謙大概是相聲史上人氣最高的捧哏了,這也有賴於郭德綱的大紅大紫,于謙作為他最穩定的搭檔,自然也就雨露均沾一起紅紅火火了。
其實于謙要按照傳統捧哏的標準來說,欠缺地方還很多,主要原因不是他基本功不夠紮實,而是于謙跟郭德綱的表演太過於隨性,上臺不對詞兒,各種現掛和邪門包袱亂使。另外不對詞兒磨活,所以于謙經常都會捧錯,但對於德雲社空子為主的受眾來說,一切都無所謂,只要夠熱鬧就行。
西毒——馮鞏
馮鞏一直都是捧哏,從跟劉偉合作開始,到跟牛群走到巔峰期,他都是量活的。只不過馮鞏的表演基本都是子母哏,在包袱比重上五五開,再加上馮鞏量活使相太多,給人感覺很搶戲,所以大部分時候觀眾分不清捧逗,而且馬季先生也對他的風格頗有微詞。
馮鞏相比相聲來說,他確實更適合小品,甚至電影都比相聲更出彩,他能夠佔有捧哏五絕的一席,主要就是太特立獨行了。
北丐——謝天順
老謝爺的能耐確實沒得說,跟少馬爺也是天作之合,《糾紛》《五味俱全》等都是傳世的經典之作。謝爺相比黃族民來說,他對於角色情緒把握更加精準,而且更適合馬派的小人物塑造。比如他和少馬的《報菜名》,裡面特別加了一段騙車費的細節,少馬的雞賊跟謝爺的提防,兩種情緒完美碰撞,笑點也比傳統版本多了好幾倍。
而謝爺跟狗神趙偉洲合作的幾個段子,也是非常之經典,《超級明星》《我的外國大姨表》等,謝爺對於把握「戲中戲」的人物非常擅長,他跟狗神都是強表演型,塑造人物能力極強,在臺詞之外也能製造很多笑點。
可惜謝爺這麼好的捧哏,沒能跟幾個搭檔固定合作,讓人甚是惋惜。
南帝——楊少華
蔫哏之王楊少華,擅長搶戲和灑狗血,不按常理出牌,邪門包袱也多,這種另類的舞台風格讓老楊頭跟大部分傳統逗哏都合不來,唯獨跟趙偉洲這個鬼才相互成就。可惜老楊為了捧兒子,跟狗神分道揚鑣。結果他自己事業一路走低,弄得狗神也沒了搭檔,只能去給劉偉量活了,可謂是為了兒子毀一雙啊。
中神通——趙佩茹
趙佩茹就不用多說了,基本上是毫無爭議的捧哏亙古第一人,他不但跟小蘑菇珠聯璧合,就連馬三立也跟他合作才是藝術巔峰期。
德雲社高峰如此評價趙佩茹:趙佩茹會根據不同的逗哏演員採取不同的捧法,好比如來佛的手掌心,任憑你孫悟空如何「折騰」也跑不出去,他掌握著逗哏的,捧哏的最高境界為「掌」,乃「掌握」、「掌舵」之「掌」。趙先生的捧哏不是被動地「捧」,而是主動地「量」,好比一把尺子,大小長短皆他所控。
這也是為什麼行業內稱呼怹「通天教主」的緣故,趙老的捧哏不但是空前,也可能絕後,再無有可超越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