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香妹的「頭七」，親屬在祭奠亡靈
啞妹尚未成年已為人母
粵東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裡，一個未滿18歲的啞巴女孩被人強姦，並懷孕生下孩子。在家人和村幹部的見證下，啞女指認了一名強姦嫌疑對象，但此後卻不了了之；時隔近半年後，當地警方以涉嫌強姦罪為由，將村裡另一位六旬老漢刑事拘留，留下他癱瘓在床的妻子獨守空房，兩天後的一個寒冷早晨，妻子倒斃在床上。
12月24日，羊城晚報記者驅車數百公裡，赴事發現場汕尾市陸河縣新田鎮湖坑村深入調查。27日，記者從當地公安部門獲得最新消息：老漢確實系啞女所產嬰兒的親生父親。然而，這宗強姦案所引發的人倫悲劇，卻尚未有結局……
丈夫被抓後，妻子死在床上
湖坑村委會瀝背村，坐落在汕尾革命老區、陸河縣新田鎮一處偏僻的山野中，數百人口近年來不斷外遷，只餘下村民葉娘土和毛香妹夫婦成為村裡唯一的常住人口。12月24日，瀝背村一改往日的冷清，來了不少葉娘土夫婦的雙方親屬。這天是毛香妹的「頭七」。
44歲的毛香妹，17歲就嫁到葉娘土家中，曾生育過兩個孩子，均不幸早夭。她天生手腳殘疾，多年來癱瘓在床，全靠丈夫一手照料。然而，毛香妹死去的噩耗，相依為命的丈夫或許毫不知情，從12月15日至今，葉娘土一直拘押在陸河縣看守所裡。
12月15日上午，葉娘土家裡來了幾個警察，將他從毛香妹身邊帶走。「我接到了村幹部的電話，讓我給我嫂子送飯。」葉娘土的四弟葉玉振告訴羊城晚報記者。他於是帶了一碗湯河粉，從距離8公裡之外的新田鎮趕到瀝背村，端給嫂子吃。16日上午9時多，葉玉振又帶了湯河粉給毛香妹，他見嫂子穿著單薄，還叮囑她多穿點衣服；當天下午2時多，葉玉振在哥哥家的廚房煮了稀飯，留給毛香妹吃完，就回家了。16日夜裡，天氣驟然降溫，地處山間的瀝背村降了霜凍。
17日上午9時多，葉玉振再次送飯進山，一踏進裡屋的門，葉玉振驚呆了：毛香妹趴在床邊，冰冷的雙手不住地顫抖，鼻涕直流。葉玉振趕緊把嫂子抱起躺到床上，給她蓋棉被，可人已經說不了話。葉玉振一路跑下山，回到新田鎮裡去找湖坑村委的村幹部。待大家一起從鎮裡趕到葉娘土家裡，已是下午1時多。床上的毛香妹已經氣息全無。
經DNA鑑定，證實血親關係
親屬認為是由於葉娘土被抓導致她得不到應有的照料，而葉娘土被刑事拘留的原因是他涉嫌強姦了同村一個未成年的啞巴女孩。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喏，她就是啞妹。」羊城晚報記者在葉娘土家門口採訪時，順著圍觀村民的指點，看到遠處的田埂上坐著一個女孩，時不時衝著眾人咧嘴傻笑。啞妹的家在距瀝背村約千米之外的凹背村，村民說她數月前已生下了一個孩子。事情要追溯到半年之前。
今年7月19日，啞妹的母親找到湖坑村委會的幹部，憤怒地要為女兒討說法。啞妹的母親也是口齒不清，但從其含糊的表達和手語中，再看啞妹隆起的腹部，人們終於聽明白：原來啞妹被人強姦了，已經懷了五個多月的身孕。於是，村幹部帶著啞妹及其家屬到新田鎮派出所報案。
昨天，羊城晚報記者從陸河縣公安局刑警大隊了解到整個案件的偵查經過。據有關負責人介紹，7月19日接到新田派出所上報之後，刑警大隊立即介入偵查。由於當事人啞妹情況特殊，辦案民警特地請了一個有資質的聾啞老師做翻譯，試圖和啞妹溝通了解情況，但由於啞妹根本未受過正規手語訓練，表達極其含糊，幾次均無法順利溝通。啞妹的家屬拒絕將啞妹腹中的胎兒做人流以供DNA鑑定，表示一定要把孩子生下，追究強姦犯的責任。
陸河公安局刑警大隊大隊長王武贇告訴記者，今年11月下旬，在啞妹的孩子滿月之後，辦案民警採集了啞妹與嬰兒DNA血樣送去化驗，隨後也正面提取到啞妹曾指認的在瀝背村承包果園的丘某的DNA血樣標本，但DNA鑑定結果沒有比對上。12月初，警方擴大了偵查範圍，將葉娘土、啞妹繼父等平時可能與啞妹有接觸的人員均列為偵查對象，並先後秘密提取了各人的DNA標本送檢。本月13日正式接到DNA鑑定結論：葉娘土與啞妹丘花妹所產下的男嬰有血親關係。
15日上午11時多，辦案民警將葉娘土傳喚到陸河縣公安局審查，並再次正面提取葉娘土的血樣緊急送往惠州市公安局刑事科學技術研究所檢驗；16日有了結論，第二次鑑定與第一次鑑定的結果一致，葉娘土就是男嬰的親生父親。
老殘兩家人，如何撫養孩子
刑警部門負責人告訴羊城晚報記者，經審訊，葉娘土交代，今年農曆正月底的一天，他在村頭田野裡放牛，遇上也在放牛的啞妹，啞妹笑笑朝他招手，葉娘土走上前，啞妹摸了摸他，於是他就把啞妹帶到附近一個土窯裡。
據了解，本月24日，陸河縣檢察機關以涉嫌強姦罪正式批捕葉娘土。
啞妹將孩子生了下來，給那個偏僻小山村又帶來新的問題：啞妹和母親都是殘疾人，其繼父年邁，如今新添了一條小生命，今後孩子的撫養問題怎麼辦？年近六旬的葉娘土成了一個新生兒的親生父親，卻因涉嫌強姦罪被刑拘，一直相依為命的殘疾妻子卻突然離世，又釀成了另一場人倫悲劇。
陸河縣公安局對此案件高度重視，陸河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沈偉育向羊城晚報記者表示：面對這樣的人倫悲劇，在依法辦案之外，還需深層的人文關懷。
羊城晚報記者 王漫琪 攝影報導（發自汕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