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說重慶是成都的東線門戶?

2020-10-18 地圖帝

歷代割據於四川盆地者,往往會定都於成都。而要守住四面皆高山的(西有青藏高原,北有米倉山、大巴山,南有雲貴高原,東有巫山、武陵山、大婁山)四川盆地,需要建置軍事重鎮。由於西向與南向基本沒有威脅,所以蜀中防禦主要是北與東兩個方向。

於北,歷代蜀國往往都會置重兵於漢中。漢中位於秦嶺以南,米倉山、大巴山以北的漢水谷地,是由關中入川的重要門戶。中原王朝只要拿下漢中,就基本等於宣告蜀國的遊戲結束了。

由於漢中作為成都的門戶名氣太大,人們往往忽略了東線的兩重門戶。蜀國的東線兩重門戶,東邊的是現在重慶(直轄)市奉節縣,西邊的是現在的重慶市區。

奉節在古代有個大名鼎鼎的名字——白帝城。李白所謂「朝辭白帝彩雲間」,蜀漢昭烈帝劉備託孤於諸葛亮之所在。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只要四川盆地有割據勢力,其東線邊界往往就在奉節一帶。比如三國蜀漢,五胡十六國的成漢,五代十國的前蜀(曾控制更東部的湖北宜昌,時稱峽州)、後蜀多是如此。而奉節以東,就是湖北,也就是古代的荊州地界。

蜀漢大將關羽大意失荊州後,東吳控制荊州,其兵鋒距離奉節已非常近了。所以奉節成了蜀漢防禦東吳的軍事重鎮,其地位不亞於漢中。

不獨蜀漢如此,成漢、前蜀、後蜀都是這樣,屯重兵於此,為了就是防備江東之兵溯長江西進。尤其是蜀漢,出了奉節(劉備改為永安宮)不遠就是瞿塘峽,就是東吳控制的巫山縣。劉備兵敗夷陵後,沒有回成都,而是留在奉節,就是防備吳兵。劉備託孤的不止是諸葛亮,還有大臣李嚴。李嚴的任務,不是跟諸葛亮長駐漢中,也不是留守成都,而是駐守奉節。之後,諸葛亮派大將陳到率蜀漢精銳的白毦兵(諸葛亮稱為「西方上兵」)駐紮奉節,可見蜀漢對東吳防備之深。

對於蜀中王朝來說,不考慮北方王朝兵出漢中,從北線進攻蜀中,只考慮東線的江東王朝。如果江東王朝出兵三峽,向西進攻奉節,而奉節保不住的話,那就要依靠第二道門戶——重慶(下皆指重慶市區)了。

《三國演義》有個著名橋段,就是張飛義釋嚴顏。張飛率兵入川,在巴郡城下用計擒獲了益州牧劉璋的巴郡太守嚴顏。巴郡,就是現在的重慶。

早在公元前316年,秦惠文王看中了重慶特殊的地理位置,在重慶設置巴郡。由秦入漢以來,巴郡都是四川盆地內與蜀郡(成都)齊名的大城市。換言之,重慶與成都,這兩座四川盆地中的大都市,早在兩千多年就開始上演「雙城記」了。1997年重慶市沒有直轄之前,四川省就一直稱為巴蜀。

重慶位於四川盆地的東部,萬裡長江從西南向東北流去,嘉陵江在重慶匯入長江。而嘉陵江還有兩條重要的支流,西有涪水(涪江),東有渠江。溯涪江而上,可以達到成都北面的門戶涪縣(劉璋在此與劉備會面)。如果溯嘉陵江(漢時稱西漢水)而上,可達到川中重鎮閬中、葭萌關(演義中張飛在此大戰馬超)。

由於蜀地與荊州的交通主要依靠三峽兩岸的谷地,當然更便捷的是坐船溯長江而上。這樣,就會抵達重慶。而重慶四通八達的水陸交通,讓重慶成為四川盆地東部重要的交通要塞。由東向西進攻的軍隊,如果拿下重慶,就基本拿到打開成都的大門鑰匙。

如果走水路,可從長江在重慶進入涪江,或者繼續溯長江西上,至現在的宜賓進入岷江,上溯至岷江之濱的成都。在明朝之前,古人是一直把岷江當成長江上遊的,而不是現在的金沙江。如果走陸路,那就更方便了,多是平原地帶,易於用兵。劉璋邀請劉備入川,然後防禦漢中張魯,劉備就是從荊州先至重慶,再溯涪江至涪城與劉璋會面的。

劉備攻劉璋不利,諸葛亮被迫率荊州兵入川,走的和劉備基本是同一條路線。荊州兵在攻下巴東(重慶直轄市東北)後,開始進攻巴郡,張飛擒獲嚴顏。荊州兵拿下重慶,劉璋東線門戶洞開,勢不能為了。蜀漢建立後,特別重視重慶的軍防地位。之前李嚴守奉節,換了陳到駐守。李嚴去了哪裡?移住江州(重慶)。諸葛亮調李嚴離開永安而守重慶,是在最極端的情況下,蜀漢丟掉永安還能守重慶。只要守住重慶,即使孫權有異心,成都無虞。李嚴的地位肯定是高於陳到的,由此可見,重慶對蜀漢有多麼的重要。

重慶的重要性,不僅體現在西川勢力防禦江東上,也體現西川勢力進攻江東上。秦惠文王在滅蜀之後拿下重慶,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重慶是楚國的西線交通要塞。

楚國很強,但拿重慶附近的巴國毫無辦法。地盤並不算大的巴國經常給楚國製造麻煩,就是因為重慶位於長江上遊,兵出三峽較易,楚軍不易防守。秦國拿下重慶後,就隨時可以對楚國西線構成重大威脅。秦軍威脅楚國國都郢(湖北省荊州市區),在沒有拿下重慶之前,一般只能兵出武關,從漢水方向威脅到楚都。而今有了重慶,秦軍可以兵出三峽,則嚴重牽扯了楚國防秦的兵力。公元前278年,秦軍入郢,楚被迫遷都。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秦軍佔有重慶。

歷代割據江南者(如東晉、南朝、南宋),國都在南京或杭州。而要守住西線,一般會有這麼一個順序:先守關中、再守成都、再守重慶,再守襄陽。關中丟了,還能死保成都。如果成都丟了,意味著四川盆地已不可保。那接下來,就是死守重慶,如果讓北軍從重慶兵出三峽,江漢平原就無險可守,襄陽就無法固守了。

宋理宗淳祐初年(1241年改元淳祐),大臣介玠奉命於危難之間,以四川安撫使的身份兼知重慶府。之前,宋理宗就和大臣討論過重慶的重要性。有大臣認為重慶是三峽的西線門戶,如果蒙元軍從重慶出三峽,我們就將大門洞開了。還有人認為:守不住成都,已丟掉四川;再丟掉重慶,江南難保。如果固守重慶,退可固守三峽,進可收復四川。昏庸如宋理宗,也知道重慶事關南宋半壁江山的安危,這才派介玠入蜀。大名鼎鼎的釣魚城之戰,蒙古大汗蒙哥身死,據說解救了被蒙元軍攻打的歐洲。而釣魚城,就位於重慶以北、嘉陵江三江會合處的合川。

元朝末年,明玉珍割據四川盆地建立夏國。不過,夏國國都卻在重慶,而不是成都,這是為什麼?很簡單,當時夏國最大的敵人是佔據長江中下遊地區的吳王朱元璋,元朝勢力已不是夏國主要威脅。夏國定都於重慶,可以屯重兵守重慶,防禦朱元璋的軍隊出三峽攻夏。如此,重慶安則蜀安,重慶要是守不住,遷都成都也躲不掉朱元璋的追殺。當然,最終還是由明朝滅掉了夏國,時間是137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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