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
競技慶典作為古羅馬擴張文化中另類且唯一的娛樂化活動,罕見的成為了數千年前羅馬全境上下全民追捧的特殊娛樂。血與火的交織背後,帶來的是死神深情的凝視。兵器碰撞背後帶來的死亡狂歡,為何在一個早已高度開化的文明古國之中,盛行數百年。文明開化與追尋野蠻且刺激的暴力風潮帶來的極度對立之下,是否象徵著羅馬民族隱藏在深處的野性躁動。
猜測並不能代表著最後結論的論斷,羅馬這種反常且範圍極廣的全民尚武浪潮,在我看來,更像是文明發展過程中,民族內心深處的文化宣洩與國家階級意識傾向,其中蘊含著的種種畸形化情緒噴發與劣性階級劃分取向,雖然在較長的時間內,促進羅馬帝國國土的擴張,但這種無理由的野蠻競技活動,卻也為羅馬的衰亡埋下了因果之種。
一、 墮入黑暗的羅馬競技運動
羅馬的競技運動在一開始只是作為單純的娛神、祭祀的手段,並不帶有明顯的野蠻且刺激化的。而真正讓人詬病的血腥化競技風潮,則發生在古羅馬帝國向外極度擴張和徵服的中期階段。在這一期間,這項原先帶有神聖意義的祭祀運動,則開始真正轉變其性質,轉而變為崇尚武力和殘忍對峙的娛樂化活動。
古羅馬中期的競技慶典活動,大體分為三個組成部分:人獸的對峙搏鬥、由奴隸和俘虜組成的角鬥士相搏,以及最具有政治和軍事雙重威脅的人犯處決。前兩種競技搏鬥的誕生尚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因為此時的羅馬帝國一直處在對外領土擴張的重要階段,這種以武力對抗為特點的競技,在某些方面,大體還是迎合了古羅馬帝國現階段的發展需求。
而最後一項帶有明顯懲戒色彩的軍事處決行為,則早已脫離了競技表演的精神實質,徹徹底底的淪為了羅馬對外武力炫耀的合法方式。這樣的行為我們可以看作是一種帶有極強軍事主義色彩的武力震懾,隨著羅馬帝國對外土徵服及軍事化力量的逐漸增強,這種殘忍且刺激的偽性競技,也不斷擴大著自己的表演規模,且因為極強的政治目的性要求,逐漸成為羅馬共和國體制內最為重要的一項對外宣傳。
羅馬發展進入到帝國擴張的頂峰時期,這些競技活動則在最高統治者的授意和安排之下,完全通過一種民主合法制度的方式,成為整個國家極力推崇的最高慶典,這些血腥而又野蠻的暴力競技,完全與主流的民主、法制思想背離,更是在獨裁者一己掌控中,作為宣揚自己武力統治的合理途徑,成為娛國娛民的荼毒之物。
慶典歷來在羅馬社會的觀念中,都是統治者對外徵服勝利,凱旋歸來的最好褒獎,而此般宣揚軍事力量的競技活動,恰好迎合諸多獨裁者的個人口味。於是攀比之風盛行,競技慶典也是在此時受到上層統治階級的大力推廣,真正成為了下放與民同樂的精神荼毒,此後,觀賞暴力化的競技慶典則成為了諸多羅馬人的重要生活方式。
二、 道德主義面目下的真實本性
迄今為止,我們很難將羅馬人全國範圍內舉辦的競技慶典,以原先宗教性質祭祀的名義加以概括。雖然在當時的世界總體環境之下,以人的血肉之軀作為上奉給諸神的祭品是一種較為常見的未開化現象,但對於早就發展出共和體制政體文明的古羅馬來說,這樣的說辭和藉口顯然並不能站穩腳步。
一向自詡文化先進、早已邁入新時期文明發展的古羅馬帝國在對待其他文明的野蠻獻祭習俗之時,更多的則是一種站於文明和道德至高點的嘲弄。在對外徵服擴張的階段,古羅馬甚至將原始化、野蠻化的其他文明發展特徵,當作是一種急需開化和引導的劣性渴求,以此來反襯自己帝國文明的高度開化,幻化出自己幫持低等文明的高尚形象,進而對自己野心膨脹下的侵佔行為,做出相對合理的解釋。
如果說,早期的羅馬競技活動還帶有一絲向神獻祭的美好夙願,那麼在羅馬帝國向外不斷武力擴張的過程中,大規模的戰犯和俘虜公開處決,則完全成為了上層羅馬統治階級的自我精神娛樂。對於以軍事和武力著稱的古羅馬帝國來說,沒有什麼比殘忍的公開處刑更具有視覺上的震撼刺激。而這種原本只是存在於軍事中、帶有政治和威脅色彩的殘忍行徑,為何最終會演變成為一場全民的狂歡,究其根本,還是與羅馬全境公民的無底線的縱容和畸形的觀賞作樂有著極為重大的關聯。
「仁愛、寬厚、善良」這些羅馬建國以來,適用於全體公民的無上道德準則,似乎在血與火的交織面前,喪失了其存在的本意,羅馬文明最引以為豪的精神財富、相互扶持下發展的精神文化似乎早已泯滅。更令人驚訝的是,往往扮演著社會最高知識和文化繼承者的眾多學者,似乎也對這種慘無人道的娛樂化制裁保持淡漠的態度。古羅馬著名學者塞內加甚至對這種殘忍且畸形的文化取樂方式表現出罕見的贊同姿態,他唯一的憐憫甚至只是寄托在對抗搏鬥中死於非命的猛獸,而絕非遭遇不公正對待的無辜之人。
冷漠的憐憫背後是道德主義下的偽善外表,羅馬人精神的麻木和不自知的精神狂歡,是完全建立在羅馬至上的階級觀念之中,羅馬帝國公民的身份象徵著他們可以不帶有絲毫個人的感情去看待一場由奴隸、罪犯、俘虜帶來的娛樂盛宴。也正是這種精神階級認同,使得羅馬這種變態的競技文化,在沒有觸及到他們自我認知的道德底線中,橫行數百年之久。
三、 競技慶典中的劣性文化渲染
競技慶典給羅馬上層階級帶來的絕對不止是一種畸形的精神娛樂,相反,在這場歇斯底裡的娛樂狂歡背後,還隱藏著更深層次的政治及文化渲染意義。競技慶典強烈的視覺衝擊與道德觀念的扭曲首先即是服務於愈漸膨脹的羅馬帝國主義強權。
對外的軍事徵服在某種方面已經不能再帶給帝國統領者及上層貴族階級勝利的喜悅,而競技慶典帶來的原始血肉衝突,則更滿足了廝殺和搏鬥的野蠻欲望。這種更傾向於娛樂的軍事制裁,在他們看來,以一種表演的方式呈現,則更是視覺和心理上的有力威懾。
如果,競技慶典只是單純的被賦予了武力炫耀的威懾意義,那麼這種以肉體搏鬥與軍事處決為主體的競技活動終究會喪失它的新鮮感,斷然不會在羅馬全境興起上百年的娛樂狂歡。這也就牽扯出了競技慶典另一重的政治任務,也是為何此種殘忍的競技運動,盛行不衰的最終原因。
羅馬從始至終,一直講究的是等級分化制度,上層的貴族階級雖然在表面的法律條文上與下層普通公民享有相同的權力與義務,但等級制度的誕生卻也為這種平等化提供了一種不成文的差別對待原則。
下層階級與上層階級的差異日漸擴大,為有效的遏制可能出現的暴力衝突,羅馬的最高統領者則將競技慶典作為一項賞賜,使得底層群眾壓抑的暴力有宣洩的合理途徑。競技場之上更為低賤的奴隸與俘虜的搏殺,明顯能激蕩起下層民眾身為羅馬公民的自足優越感。在這一刻,血肉相搏的競技場儼然成為上層決策者眼中的政治棋盤。
四、 共和民主體制的最終消亡
共和民主體制下放縱的競技慶典運動,雖然在相當長的時間裡,有效約束了羅馬帝國境內的階級衝突,但這種侵蝕了道德觀念的非理性化全國娛樂,終究還是使陷入了血與火放縱娛樂中的羅馬帝國走向了不可避免的衰亡。
競技慶典的興起,標誌了羅馬共和體制的徹底衰敗,無法被法律條文和道德理念約束的紛爭行為使人瘋狂。全羅馬國境上下,暴力為上,上層的政治體制儼然遭到不可迴轉的破壞,獨裁者的內戰,上下階級的紛爭,都為連年舉辦的競技慶典,增添了一抹不一樣的色彩。
羅馬人引以為豪的輝煌文明,早已被娛樂至死的民眾所踐踏,善良、寬厚的基本道德品質也消失殆盡。整個羅馬在早先上層階級宣傳的暴力娛樂中迷失了自我,常年歌舞昇平,追尋死亡的娛樂,早已使依賴於侵奪、徵服的羅馬帝國入不敷出。資源的枯竭、政體的鬆弛、國內階級的衝突矛盾,都在輝煌過後,一發不可收拾的反彈,諾大的帝國沒有了文明道德觀念的約束,勢必最後走向可以預知的衰亡。
結束語:
古羅馬創造了輝煌的文明,它早先的政治理念構想、文化藝術的多重進步、法律條文的實施完善,都令人嘆為觀止。但競技慶典的誕生,又讓我們見識到了不一樣的羅馬文化,讓我們看到,政體和法律鬆弛背景下,暴力滋生帶來的道德理念崩壞,荒誕且又無品的另類精神荼毒是如何對一個偉大的文明製造無法扭轉的巨大創傷。
參考文獻:
程瑤.古羅馬角鬥士
高福進.羅馬角鬥娛樂起因探究
唐彬.從角鬥競技看羅馬衰亡
郭繼蘭.古羅馬大競技場和角鬥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