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崢在《我不是藥神》中,有場哭戲借用了王佳佳給角色寫信的方式。一向害怕哭戲的徐崢,從開始完全哭不出來,到最後演到嚎啕大哭。
時過境遷,徐崢在節目中表達了對王佳佳的感謝。這也讓觀眾再度注意到這位愛讀書、懂表演的寶藏女演員。
文 |坎波斯
編輯 |雷伊斯
電影《燃燒》中,李滄東讓女主惠美在夕陽下祭出了一段自由之舞。對於因父母意志,11歲便開始「北漂」的王佳佳而言,當她第一次接觸到「性格舞」時,自由天性的解放成為了她立志做一名演員的決定性時刻。
此後,她既經歷了文牧野導演精準到「臺詞說完嘴唇閉上」的類型片訓練,也經歷了何平導演沒有劇本的電影,以及《日光之下》中隨心自由的表演。
《我不是藥神》中的白血病人妻子,《日光之下》裡的「瀟灑姐」慶長......在人們爭相討伐演員不會演戲的時代,王佳佳無疑成為了演誰像誰的寶藏好演員。
王佳佳向《麻辣魚》記者講述了戲裡戲外,她的熱愛與堅持。
麻辣魚:《日光之下》你是什麼時候看到成片的呢?
王佳佳:第一次看成片是在澳門電影節。
麻辣魚:當時什麼感受?
王佳佳:就覺得我演的還不錯哈哈哈。會有一些不同的地方,因為導演從劇本到成片做了一些割捨,其實減掉了大概30%的戲。我和梁鳴導演是多年的朋友,很多年前看到這個劇本時,劇中案件和兄妹兩條線的比重基本是五五分,並不是現在呈現的兄妹佔主線。
劇本一開始最打動我、最有力量的地方,可能是裡面提到的脫北者身份。但導演也跟我說過,因為這是他第一部電影,還是想面向觀眾,能讓觀眾在大熒幕上看到,所以做了刪減。
麻辣魚:刪除的30%的戲也集中在這一塊兒?
王佳佳:集中在案件,和跟一些惡勢力的較量上。包括慶長這個角色,按原劇本可能更文藝片,比如說浴室門推開後,我的背部暴露得更多。現在是更往含蓄方向走。
麻辣魚:所以一開始《日光之下》是懸疑加情感的方向?
王佳佳:對,我們是邊拍也在邊變動,有些臨時加進來的戲,現場也會有很多討論的部分。像我以前拍《致青春》,李檣編劇的劇本是一個字都不可以改的。
我覺得這個沒有好壞之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合作方式。導演因為是演員出身,所以他更看重表演這個部分,很多感性的東西在鏡頭中調動,包括在現場,根據寒冷的天氣氛圍臨時變化。
正常劇組拍攝各處都是燈,你表演區域裡其實有很多人在你旁邊。但拍《日光之下》,像結尾那場,我們三個靠在房子裡,有光線變化。那場戲,劇組其他人都在窗外,也沒有布光,就非常自然。
麻辣魚:像裡面的「瀟灑姐」慶長,你現實中跟她像嗎?
王佳佳:肯定有一樣的地方吧,因為畢竟是我演的,只是會把我生活裡這部分的東西在電影中放大。導演很早給我看這個劇本,有一天晚上我們大家聚會,當時我形容一件事兒,就在那手舞足蹈,導演說這就是慶長該有的樣子!
麻辣魚:你之前出演過拍北漂的《回到被愛的每一天》,現實中你也有一段相應的生活經歷吧?
王佳佳:我必須說我還挺幸運的,因為我11歲就來北京了,在舞蹈學院的附中,然後上大學,十年都在北京舞蹈學院,後來又去電影學院讀研究生。所以一直在學校打轉,自己不用承擔很多。
那部電影是沒有劇本的,完全是何平導演每天給我們點兒東西,然後就那麼演了。包括我跟張譯在車上有場七八分鐘的長鏡頭,那是導演開拍前幾小時給我們的。
所以對我來說是特別大的收穫,我知道了一種去戲劇性,要臨場的反應,不要誇張、有準備似地去表演,就是要很清淡,像生活中兩個青年人的愛情。
麻辣魚:這個東西跟《日光之下》中的表演也會有關聯嗎?
王佳佳:我覺得跟之前的所有電影都會有關聯,我是從這些角色中一個個走過來,我對自己生活和表演上的體悟,這些年看的電影和書,接觸到的人等等,都會構成今天你看到的《日光之下》裡的我。
麻辣魚:最近在看什麼書?
王佳佳:史蒂芬金的《寫作這回事兒》,我特別喜歡他不是教科書式地教你寫作,他用了很多篇幅講他從小是怎麼長大的,為什麼會對寫作這麼著迷。我覺得基因和天才這個東西真是有的,他三、四歲就開始自己編故事,賣給他媽媽。
麻辣魚:我看過你在鼓樓西劇場的朗誦,當時朗誦的是佩索阿的詩。
王佳佳:對,我最近還在看張棗的詩。
麻辣魚:《春秋來信》?
王佳佳:對,我超喜歡他。我今年也超喜歡薩莉·魯尼,90後作家,《normal people》,《聊天記錄》兩本書的作者,寫得太好了。她把人物內心,年輕人的那種......就是我到了你家,我所有的心理、你家是什麼樣子等等,實在寫得太好。
麻辣魚:史蒂芬金從小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你是什麼時候意識到自己要做演員的呢?
王佳佳:我覺得如果你的嗅覺夠敏銳,最終你真的會跟你喜歡的事情相遇。我在舞蹈學院時,雖然條件特別好,但沒有真從內心喜歡跳舞這件事。只是小學突然有一天,有個老師來招生把我招去了,學了半年,連一個完整的舞都不會跳,舞蹈學院就來招生了。
完全是因為機遇和命運太好了,從那個小城市就這樣來到北京。所以你根本來不及去想。尤其東北家庭,所有媽媽都很現實地想用什麼方法可以讓我孩子迅速離開這兒。
你連問自己喜不喜歡的時間和權利都沒有,必須離開。到學校後,四年級時,我們有一個舞蹈叫性格舞,像flamingo,特別熱烈的西班牙舞這些外國民間舞。
上這個課時,我突然覺得我的表演欲有地方釋放了。生活中,我在班裡一直挺害羞,回到宿舍又特愛模仿別人,有了那門課,舞蹈上我終於找到了自信。
慢慢地,我覺得舞蹈也不足以滿足我的表演欲。後來考上電影學院導演系,因為喜歡表演,但我希望從更宏觀的角度看待表演。
我需要大量的影片積累,想看最好的東西。鄭洞天老師還跟我們講,說很多人說電影學院的學生眼高手低,但他說眼高才能手高。先把自己的眼界打開,起碼我目之所及看到的影片是這樣的。
包括學視聽語言,後來我拍電影,特別尊重導演,給他無限信任,因為我知道後面整體的考量,而不是很自私地去演。
麻辣魚:這會不會又失去了演員的某種個性?
王佳佳:我有時候會用比較溫潤的方法。像拍《風華正茂的我們》,導演想讓你有各種各樣的表演方式,他也沒決定最後用哪一版。這種情況我會配合他。因為不管你怎麼較勁,最後剪輯臺上,演員不可能參與。
但是我可以幾種方式都演一遍,我們都是希望最後在影片裡呈現最好的狀態。
麻辣魚:你有做導演的打算嗎?
王佳佳:目前沒有。現在沒有那種不表達就不行的感覺。
麻辣魚:目前表演能解決你很大一部分表達欲?
王佳佳:對,我所有熱情快樂在表演上。而且我覺得我負不了導演那麼大的責任。
麻辣魚:但演員如果一直遇不到想要的角色,這對表達欲還是有傷害。
王佳佳:我覺得所有職業演員都會有這種困境,比如說張譯在電影上有很好的表現,但即使這樣,他一定認為他還有能量沒有全部釋放,還有一個角色他沒有碰到。又比如你做採訪,或者寫小說,你不會覺得今天我採訪了,就可以有一個happy ending了。
因為你人在成長,生活在變化。現在我會接到一些媽媽的角色,也覺得特別好。因為這是以前沒法碰觸、體驗的角色,現在我有寶寶了,就會多一份自己的理解。
麻辣魚:有寶寶後,對你表演有特別具體的影響嗎?
王佳佳:心裡觸動的層次會特別多。我們那天在丹寨拍片,村裡的小孩兒拿一個塑膠袋系在腰上,上面掛一小瓶兒,他也很快樂,他有他的童年。但我在旁邊看到了就想掉眼淚,我的孩子在家裡可以有很好的生活,人家小孩生活得卻很困苦。這是我主觀上的感受,但也是我有了孩子之後的一個變化。
麻辣魚:有一種演員是演誰都像自己,有一種演員是像你這樣演誰像誰。
王佳佳:我覺得兩者沒有高低之分。但這也是我比較幸運的一點,還有機會接觸到真正的角色,不管是瀟灑姐,還是《我不是藥神》裡白血病人家屬。拍藥神時,周一圍有一回過來看,正好我們在拍醫院的戲。他就說:王佳佳,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了?!
我說我是一個白血病人的妻子啊。其實,你還有機會有這樣一個特別徹底的體驗,沒有心理包袱,這是很珍貴的。
麻辣魚:跟不同的導演合作,文牧野導演是偏類型片的精確控制,何平、梁鳴導演可能相對自由一點,你內心更偏愛哪一種?
王佳佳:我其實內心更喜歡自由隨心,但我必須說,通過很嚴苛要求的導演,我學到的東西是最多的,因為我靠那個東西才能有一個自由的表現。
麻辣魚:當了媽媽後,表演事業和家庭生活怎麼平衡呢?
王佳佳:只能說事兒來了就想怎麼處理,我在這方面心大一點,不喜歡提前做預判。比如說過兩天我們兩口子都會出去工作,到時候孩子怎麼辦?我目前還沒想好,(笑)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肯定就知道怎麼辦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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