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母親打來電話，提醒我我的生日到了。我忽然想起母親的生日也在近日，而我們已好多年沒有給母親過生日了。想起這些，一種悔疚之感湧上心頭。
母親年輕時身體硬朗，是生產隊公認的壯勞力；母親很要強，雖沒有上過一天學，但靠自學認得許多常用字。前些年母親怕我們麻煩，到過生日時總是找理由推脫。現在老了，而我們當晚輩的都忙於生活，有時想起來已錯過了日期，有時即便記得也只是打電話問候一下。唉，在我記憶中，我們兄弟幾個還沒有聚齊在家，一塊和母親吃頓生日飯呢。
今年母親80歲，她的確老了。
母親生日這天，我讓兒子給母親打電話，兒子很乖，電話裡說：「奶奶，祝你生日快樂！」不知母親電話裡說了些什麼，兒子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接過電話，說：「娘，今天我回家給你過生日。」媽笑著說：「好吧，我們包餃子，別亂花錢買東西啊！」
中午，我訂好蛋糕，等孩子放學後，和妻兒驅車向家裡飛奔而去。
到家了，嫂子們正嘰嘰喳喳說著話包餃子呢。看母親，臉色很不好。問母親，她說：「這幾天感冒點，不過快好了。」我注意到，母親瘦了，頭髮也白了許多。我說：
「娘，過幾天，去縣城住吧！」
「不去了，你們都上班，太麻煩。再說，你哥地裡活多，我能幫他們一點；你弟過兩天也要回家辦今年的保險卡了。」
「我們都成家立業了，不要總為我們操心，身體最重要。你好，就是我們大家的好。」我說。
飯後，母親從裡屋裡拿出一個包裹，然後，小心地層層剝開，裡面是一個精製的塑料盒。母親小心地把盒子打開，拿出一個銀色的小碗，說：
「這是過年時你舅喝酒喝出來的獎品，當寶貝給我的。銀的，有二兩重呢。我這裡沒用，你們賣了或收藏起來吧！」
我們圍過去，仔細看，上面有「××酒銀碗」字樣。
「這是假的，喝酒喝出來的那有真的？」大嫂說。
「假的，小孩子玩藝兒。」二嫂不屑一顧地說。
母親臉色很不好看。她說，「你舅說是真的，他還騙我，是真的！」
大家沉默不語，我忽然想起妻子前些天說要買個銀手鐲，於是靈機一動，說：
「舅舅給的寶貝，肯定是真的。這樣吧，這個銀碗值一千元，嫂子們你們不要，我可從媽手裡買了。真巧，我正想給孩她媽打一個手鐲呢！」
大家都笑了。嫂子們一個個直搖頭。妻子想說話，我用眼神制止了她。
我們準備回縣城了，母親一直送我們到街上。上車後，我從汽車反光鏡看到母親，她頭髮花白，佝僂著身體，她揮著手，嘴裡像是說著什麼。於是，我趕忙打開車窗喊：「娘，快回去吧！」
「路上要慢一點，現在車太多。」母親揮著手說著。
車在壩上行駛，感覺我們每次返回縣城比回老家都要快。
「我可不戴假手鐲啊，現在正在打假。」妻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
「手鐲也許是假的，但我的心可是真的。」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