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規劃、需要規劃,但人生不可規劃。人生的設想很難跟上變化,需要做的,是每一步都做好準備、應對、努力。」說這話時,林振宇的椅子隨著他說話的節奏一前一後地微微晃動,臉上的笑容一直掛著,說不盡的泰然。
「我以前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在學校當老師,我有過一堆的設想,但裡面從來沒有當老師這一項。」讀書時,他只是一直想要一個博士學位,無關學術、無關執教,僅僅就是一個念頭,一種堅持。於是,為著這一股子執拗,儘管已經多次走向了心儀的業界,林振宇最終還是回到了科研的路上。
「我曾攻讀過另外一個博士學位,但讀起來才發覺與我的預想並不一致。我想,如果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是很痛苦的,於是我選擇了退學。」最終,在陳國南教授的建議之下,林振宇走進了食品安全分析與檢測教育部重點實驗室。
如今,他專注於研究食品安全的快速檢測和疾病的家庭診療方法開發,讓普通的老百姓能夠使用低成本的方法自主檢測食品安全與疾病隱患,使安全問題像試紙反應一樣鮮明呈現。上貨架、使研究產品能夠真正解決實際問題,是他的堅持。他喜歡和業界的人聊天,三五好友,一壺茶水,那是另一種思維的碰撞。
他的人生沒有圍牆,有的是向著心之所想,從容面對著更多的變化。林振宇收學生的時候,總會問:你為什麼要念研究生?這樣一個看似簡單的問題,若是真摯地問出來,同樣蘊含著叩問心靈的力量。
他曾遇到一個保研的學生,面對這個問題時良久地沉默著。末了,那學生說自己確實沒有想好,放棄了保送的資格。他也曾遇到學生直白地告訴他,讀博就是想將來回老家,找個學院或師專工作。於是便欣然應之。於他而言,目標沒有高低之分,亦沒有高尚與否之分,至少那學生目標明確,確有動力。雖然人生不可規劃,但若毫無方向,何以有前行的動力?
對學生目標無高低之分,對自己,他亦是如此。林振宇認為自己帶學生,希望學生能夠取得良好的發展,從不是因著全心全意為學生服務的口號,僅僅是為著這是自己的本職工作,而這工作,可以給他為之持續奮鬥的成就感,是他的驕傲所在。
他的人生沒有圍牆,有的是不為虛禮所束縛,初心不輟。「生活永遠是第一位。」林振宇說的時候帶著一種自豪。我理解為,這是他對自己的人生遊刃有餘地把控的自豪,也是他對家庭經營付出的自豪。
時間是有限的,但只要做好時間管理,提高單位時間的利用率,時間是可以拉長的。周末要陪家人。妻女在廈門,他每周都乘坐動車,從心的這一頭,回到心的那一頭。在動車上,他便好好改文章,看資料,利用碎片化的時間做好工作。工作日要帶學生。備課、答疑、指導科研,繁雜的工作佔據了大量的白晝。但無論在校與否,每天九點前,五點後,都是真正屬於自己的時間,可以用於完整的科研。
生活和工作從來都不衝突。「我認為教學和科研二者是相輔相成的。」在教學的過程中,雖然需要花大量時間把基本原理、最新進展弄得很透徹、很全面。但這在做科研中同樣也是受益無窮。時間的衝突自然便無處說起。
「唯一的衝突或許就是在『不自由』上。科研是很自由的,不是說一天工作八個小時,而是可以隨時隨地去做的。但教學就是定點定時的。」但只要安排得宜,教學和科研,實在算不上衝突。
他的人生沒有圍牆,生活不受限,科研不下班。面對時間的禁錮,他好整以暇,怡然自得。
如今的社會迅急浮躁,學生們也漸漸隨波逐流、坐立難安。很多學生都是工作為先,實驗論文次之。殊不知,文章速成、利益導向,終究是很麻煩的,因為這意味著失掉了沉澱,浪費了人生中不可複製的一次完整的科研鍛鍊機會。因此,儘管林振宇常常和學生傳達「生活為先」的精神鼓勵,但在指導學生時卻十分嚴格謹慎。每周要面對面討論、做報告,既管控進度,又鍛鍊做報告的表達能力。
他深知,學習刻苦者往往是十之二三,很難強求。更令他憂心的是現在學生動手解決問題的能力很弱。面對儀器,若有損壞往往是束手無策,卻很少去嘗試解決。還是像個孩子。
而在日本求學時,他眼見學校沒有圍牆,上課地點、選課內容自主選擇;眼見學生獨立生活,自己問題自己負責。相比之下,在象牙塔中,去培養學生的獨立人格,使其迅速成長、獨當一面是國內教育必須解決的燃眉之急。
他的人生沒有圍牆,他亦希望學生們可以不受圍牆所限,海闊天空、各自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