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的成績新規緊急撤銷,導致許多大學今年的錄取名額「供不應求」,入學的學生已經超過大學的承載能力。
最近兩周,A-level的成績問題是一波三折,反轉再反轉。然而分數的問題雖然解決了,卻又帶來了更多的後續問題。
BTEC成績重算,影響近50萬學生
今年,英國的A-level(可以理解為高中)成績和GCSE(初中)成績打分系統是一樣的。
但是A-level出現重大爭議,甚至引發各地學生上街抗議之後,英國教育部長終於放棄掙扎決定把A-level成績的調分取消,直接以老師評估分數為準。
這一決定也影響到了GCSE。本周有數十萬學生將拿到GCSE成績,然而就在拿到成績的前一晚,皮爾森考試局宣布要對BTec成績重新打分。近50萬學生本來周四就要拿到成績了,結果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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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簡單解釋下BTec是啥,英國學生初中畢業後可以選兩條路,想走學術路線的就選A-level課程,想走職業路線就選BTec課程。
原因很簡單,A-level成績不調整了,那和它同一個算分模式的GCSE就必須跟著取消調分。
A-level和GCSE都取消調分了,分數勢必上漲,那BTec如果按照原來的算分方式,就會明顯低於前者的成績,於是也只能重新算分。
從A-level到GCSE到BTec,這次考試調分事件終於完成了三連擊,把全英國所有中學生都「照顧」到了
英國大學錄取受到巨大影響
如果說BTec跟咱們留學生關係還不大的話,A-level改分對英國大學造成的後續影響與我們更加息息相關。
因為這次A-level的調分政策,導致大學錄取人數過多,部分學生可能要被迫延期一年入學。
事件一開始,教育部還沒有取消調分規定時,英國大學還是很淡定的。一些大學表示要「honor the offer」——不管教育部怎麼改你們的分,這個位置我都給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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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當英國教育部長加文·威廉姆森迫於壓力宣布「取消算法調分」規定後,壓力就轉移到英國大學身上了。
因為當所有成績都以老師評估分數為準時,大批學生的A-level成績都提高,都滿足這些學校的要求了。
排名靠前的英國大學很快從「學生不夠」變成了「學生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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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很多專業不是有個教室能上課就行,還需要各種教學設備、實驗室設備等等教學資源。這些資源限制了大學招生的數量。
這方面,醫學和牙醫這種需要器材設備的專業受到的影響最大。
另一方面,英國政府對大學的招生人數「規定了上限」。這個政策本來是為了不讓大學隨意擴招降低教學質量,但現在卻成了卡在大學頭上的緊箍咒。
最後再加上今年新冠疫情,出於保證師生健康的理由,也不允許大學超額招生。
所以現在的情況變成了:太多學生拿到了offer,但政策規定不讓大學招這麼多學生,而且這些學生來了,大學也沒有那麼大承載能力。
因此,現在成績提高且達到入學要求的學生可能會被迫推遲入學,因為大學沒有足夠名額。
那今年錄取怎麼辦?
由於英國教育部直接取消調分規定帶來的混亂,現在英國大學、工會和專業機構都在要求政府澄清問題提供幫助。
英國大學聯盟(Universities UK)已經致信英國教育部長加文·威廉姆森(Gavin Williamson),要求「政府給予大量財政支持,以穩定其財政狀況」。
而站在風口浪尖的英國大學也不好受,雖然一些大學已經表示每個符合要求的學生都接收,但客觀事實難以改變,於是大學開始想辦法。
比如杜倫大學表示,雖然我們會「honor the offer」,但如果學生願意延期一年入學的話,我們願意給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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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杜倫大學官網上的一份聲明中,校方表示「我們將從所有的新生中尋找自願延期入學的學生,包括那些已經確定2020年入學的學生」
選擇推遲到2021年的學生將得到2021年大學住宿的保證,杜倫大學還將提供獎學金。保證來了有宿舍,還保證給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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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利茲大學在最新的聲明中,校方表示,針對那些上周就已經確認接受offer的學生可以正常入學。
但是,利茲大學同時也表示,如果學生接受了offer但上周「沒有確認位置」,大學只能儘可能給學生入學的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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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大學名額不夠的問題,蘇格蘭政府已經拍胸脯保證說會給蘇格蘭大學兜底——所有超出名額限制的學生,費用政府承擔!
目前英國教育部和UCAS還沒有對學校的呼籲作進一步的回應。最新消息顯示,政府正在考慮取消醫學專業的名額上限,然而還有更多的問題沒有得到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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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沒有英國大學明確表示學生只能defer,但是最終那些超額但是又滿足錄取要求的學生該何去何從,還要看政府和大學如何溝通,拿出一個解決方案。
2020/2021學年後入學的國際留學生畢業後可以在英國工作兩年,不需要任何的擔保方,也沒有任何工作限制。
但是對於今年畢業的留學生之言,他們是沒有趕上新政策的一屆。
但讓人難以料想到的是,2020年3月底,英國疫情全面爆發,多數城市開始實施封鎖政策,大學裡也紛紛停課,更不用說不少大學之前還因為教師罷課而停課。學生們被迫上起了「天價網課」。而中國民航局的「五個一」政策使不少留學生在行動上更加困難。
據英國大學聯盟(Universities UK)發布《2019年英國留學生報告》的報告稱,2019年,中國大陸在英國的留學生人數達10.6萬人(本科以上),佔在英留學生總人數的23.2%,增幅高達12%,從2014年到2018年的五年時間裡,中國學生赴英留學的增長幅度約為54.65%。
在新冠夾擊和PSW生效前最後一年,那些還留在英國的中國留學生們,他們又經歷了怎樣的彷徨和選擇?
「我取消了好不容易買到的機票」
安然 (坐標:謝菲爾德大學,創意文化產業管理)
飛機起飛前一個禮拜,我最終決定取消了機票。雖說是兩個月前,好不容易買到的五個一航班,但作為一個跟著感覺走的人,我總覺得,還沒有到離開的時候,一切好像還沒有到一個句點。
其實比起那些篤定要走,或是篤定留下的人,像我這樣猶豫不決的人實在是經歷了反反覆覆的心態,像坐過山車一樣。
一月國內疫情爆發的時候,每天都非常擔心和憂慮家裡人的安全,等到三月國外疫情剛爆發,當時一切都還沒有定數,所以也沒有果斷地離開。
後來由於困難的機票政策,索性暫時安心地在英國開始了居家隔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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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實施封鎖政策的那兩個月裡,現在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我有了大把的時間看電影。除了完成基本的學業之外,我基本上每天看電影,起床看睡覺看,補了好多之前想看的。
有時候覺得,能有這樣一段時間讓自己「浪費」也挺不錯的。這期間,也經常刷機票,雖然時常無果,有時候也很懊喪。其實在這個過程中,我經常覺得時間的尺度被模糊了。
每天看電影,讀書,偶爾出去散步,非常小心翼翼。到後面六月,情況鬆動些的時候,我每周和英國朋友一起去峰區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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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解封後,離自己回國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但是覺得自己很多問題都沒有想清楚,我想這也是最後還是決定把機票取消的原因。感覺也挺不湊巧,去年聽到PSW籤證的消息恢復,但是不面向我們這一屆,又加上今年疫情的爆發,這一年留下了很多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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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讀的專業是文化創意產業,不像金融之類的好找工作。對於回國之後,到底有多少空間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一直無法確定。所以我現在需要好好考慮的是,在完成論文的基礎上,我後面想選擇的具體方向到底是什麼?
為了這個方向,我是先工作,還是繼續學習? 申請二碩,或者申請博士,我想最難過的就是父母這一關吧。如果真的覺得再讀一年,不知道如何和他們說,也不確定他們的反應會怎麼樣。
因為幾乎可以想像,他們肯定是希望我早日回國,找份穩定的工作。但是人生畢竟是自己的,「穩定」「安全」的選擇很多,卻不一定是快樂的選擇。我想找到真正能讓我快樂的事情,做下去。
「每周都去超市春遊,買菜成了人生頭等大事」
Sammie (坐標:利茲大學,廣告與營銷)
疫情爆發之後,我其實並沒有感到特別焦慮。因為以前有記者的工作經歷,在這個過程中,我一直有關注新聞和相關政策的習慣,所以對於我來說,信息的充分和準確會讓我做出更好的應對。
倒是在這個過程中,比較難受的是看到身邊年輕的朋友們很焦急,因為五個一政策,買了五趟八趟機票被取消,有家回不了的狀態很難受。
三月末,英國疫情開始緊張起來,我儲備了各種食品物資,家裡也寄來了一些口罩和手套。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宿舍溝通、配合得也很好,大家出門買菜都會做好防護,也會分享各類消息。
對於我來說,這個小的外部環境是穩定的,沒有太大變革。其實在封城期間,我整個人的狀態是不寂寞的。學校的課程也轉為了線上,我知道英國有些大學還受罷工的影響,我們倒是一天沒罷工,7門課程也很緊張。
加上我自己是不太宅得住的人,怕在封城期間會感到熬不下,我也報了網絡的寫作班,跟很多人一起線上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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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方面,很幸運,我和我舍友之間的聯繫變得更緊密了。我們經常一起做飯,喝下午茶,還有深夜一起唱線上卡拉OK,端午節舉辦包粽子大賽,精心準備生日趴,這些都是很有意思的經歷。
疫情期間,很多本來習以為常的事情都變得有趣起來。逛超市都變成了很有儀式感的一件事情,會認真打扮一下,好像每周都去超市春遊,買菜成了人生頭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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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候靜下心來,我發現疫情給了我很多新的思考。以前工作的時候,我也經常出國出差或者旅行,但是當真的生活學習在這裡,又遇上了新冠疫情,我對很多問題有了更深刻的想法。
二月在英國曾有一個工作機會,但我能做的事情有哪些,能發出的聲音有多少,或許說關於彼時自己內心真正想要的,我並不確定。到了五月份,想留在英國的念頭慢慢變得強烈。
我也有考慮過是否要讀一個二碩,但是感覺性價比太低了,好像就是買了個PSW籤證。所以現在的話,就是安心做好手中的事情,尋找一些機會,享受當下。
「我們連夜從倫敦逃到了蘇格蘭的西部小鄉村」
Ruth (坐標:倫敦國王學院,古典學)
和其他大多數著急回家的留學生不一樣,其實從國外疫情有苗頭開始,我一直都沒想著要回去。一方面是那時國內疫情還未穩定,另一方面,考慮到路途遙遠、機艙封閉和落地後的隔離,回去遇到的困難也很大,再者,這裡的學業安排也未知,所以我想暫時按兵不動可能是最穩妥的選擇。
三月末倫敦封城前,我和我當地的朋友一起回到了她在英格蘭西部Gloucestershire的老家,在那裡過上了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
從決定逃離倫敦到坐上出城的車,只用了一個下午和一個晚上的時間,十分倉促。那天晚上,當我快速收拾好行李去到我朋友住處的時候,我看到她和另外兩個室友也正在收拾行李,地上堆滿了各種衣物,屋裡非常凌亂,所有人都在來來回回地走動。
那個場景頓時讓我聯想到戰爭逃難,我一下子有了一個大流行病時代的實感,疫情一下子變得龐大而緊迫。朋友的父親開了車來接我們,我和行李一起擠在後排座位上,望著窗外的黑夜,依然處於恍惚的狀態,不知這趟車會把我帶向何方。
在那個夜晚或許已經成為了我人生的分水嶺,我真實感受到了歷史如何穿透我們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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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村裡之後,一開始我們還是儘量少出門,朋友的母親會定期出去採購食物。漸漸習慣之後,居然就過上了非常悠閒舒適的日子。
鄉村非常靜謐,除了清晨四時便開始的鳥鳴。太陽好的時候,我們會出去散步,沿著一條波光粼粼的小河。春暖時節,牧場上有許多初生的羊羔,白白軟軟的,在陽光下蹦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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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一段時間後,我產生了一種內疚感。這種內疚感在國內疫情剛爆發的時候我也感受到了。因為我本科是歷史系的,對於歷史體驗有一種敏感性。當我沒有辦法回國,便沒有辦法親身參與到屬於我同胞的歷史中去。
我印象很深的是,春晚播出的時候我正在上課,坐在一個老師和學生百分之八九十都是白人的教室裡。那時武漢疫情非常嚴重,但他們對這個病毒還「漠不關心」。我們在討論柏拉圖,討論非常理論的哲學問題,那些聽起來特別特別遙遠的東西。
那個時候我產生了一種非常強烈的撕裂感和荒謬感,我感覺到我和我的同胞割裂開來了,感到這種討論十分蒼白。
後來倫敦疫情爆發之後,我想我還是有機會在當地這個社群裡體驗他們的歷史,但我又逃難到了平靜的小鄉村裡,到了一個比較安逸的環境中。
這是一種很矛盾的心態,可能我的覺悟還不到會自放於最危險的環境的地步。我會選擇去記住,去關懷,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一些事。
現在我回到了倫敦,心態也有了新的轉變。在鄉村的時候,疫情好像是一個他者化的怪物,是既恐怖又陌生,需要躲著的。但回來以後,我產生了一種與病毒共存的和解感,無論如何,生活還是要繼續。我慢慢接受了疫情下的新常態,會去超市購物,見見朋友,前一陣子還去髮廊做了個新頭髮。
倫敦河畔
雖然一切還沒有完全回歸正常,但我試著開始找到一種和疫情相處的方式。就未來的打算計劃來說,其實疫情對我個人並不是一個很關鍵的因素。
即使沒有疫情,選擇、阻力和困難也一直都在。我原來計劃打算無縫銜接申請二碩,但是由於還沒有拿到畢業證,無縫銜接是不太可行了。
現在就是想把論文完成,希望可以申請明年的研究生,對生活多進行一些探索。雖然父母期望我回國找工作,但還是想試試在他們的期望和自己的追求中,找到一個平衡的最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