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梭,我們年少時的偶像紛紛變老、隱退,或者選擇了不同的道路。當我們長大成熟後,那些陪伴我們一路成長的精神偶像早已風流雲散。然而,驀然回首,現在用歌聲引領我們的,還有張學友、張信哲和黃貫中。在流行音樂界,他們是恆星一般的人物,用自己的堅持走過二十年的淺吟低唱。
張學友:當時間遺忘了我
瑞士名士表的發布會果然了得,追光燈下長槍大炮對準張學友不停轟炸,小小舞臺四角還站著黑衣黑鏡的保鏢,香港經紀人高聲叫著:最後一個問題……然後短短十分鐘過去,一群黑衣人擁著張學友風捲殘雲地離開,在耀眼閃光燈下,在洶湧的黑衣人中,在繁華璀璨的夜晚,他仿佛是被挾持而去。
他說自己已經45歲了,可是這張臉,這麼多年了,仿佛從來沒變過,時間仿佛遺忘了他,而我們都已經長大。
在這個只有流星雨的年代,人們已經無法理解70年代人的幸福,那時所有少男少女都被劃分為四派:張劉黎郭,四黨相軋,徵戰不休。
1992年,張學友、黎明和劉德華三人在香港樂壇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被授予了「三劍客」的稱號。在慶功宴上,劉德華對張學友說,我們明年再繼續鬥。張學友淚水橫流。
15年過去了,當劉德華只能靠出賣肝病真相贏得眼球,臉上被歲月犁出一道道讓人傷心的溝壑的時候,當黎明只能靠緋聞上頭條,郭富城只能在一些小運動鞋廣告裡賣弄風騷,張國榮也墜樓了,梅豔芳也香隕了……那個巨星燃燒的時代,終於過去了,只有他,還有當年的微笑,最平民的微笑,樸實得沒有了煙火氣息。就像《黑客帝國》裡的尼奧一樣,當他伸出手掌,燃燒的飛射的子彈都停留在半空中,張學友也有這麼神奇的手?
狼狽不堪的日子,我們能揮霍的時光
和他同時代的明星們都夜夜笙歌,至今劉嘉玲談起她和梁朝偉的婚事還欲遮還羞,周潤發總算有了髮妻,但也遠遠離開香港這個是非圈,至於劉德華等人,結婚?也許下輩子?
張學友同學,在事業最輝煌的時候,1995年就結婚了。5年後,孩子也有了。劉德華的奮鬥,才剛剛起步。他悄然退出了四大天王之爭。可是即使是今天,周杰倫紅透半邊天,張學友的歌迷依然龐大,他的歌迷不是羅大佑那樣的懷舊人群,他的那些招牌情歌依然可以撩撥80年代人的琴弦。
當他戴上這款表,同時拒絕了一個北京地產商的代言的時候,他儼然成為一種品質的象徵。他不是過期的鳳梨罐頭,他就像名表一樣,有著135年的歷史,卻依舊惹人愛憐。
「時間對我來說越來越寶貴了。二十多歲的時候,我覺得時間是無限的。」那時他寧可在一個小公司裡做了3年普通小文員,和一群老年同志混日子;他寧可做卡拉OK之王也不熱心參加歌唱比賽,蹉跎了很久才被朋友推進比賽場。他選唱了一首歌居然只因為它短,自己可以不出醜。他沒有野心,沒有抱負,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他長得不帥,更沒有什麼企圖心。小時候,他被堂哥失手用刀劈中臉頰,這從此留下了一個難以磨滅的疤痕。他有了一個很黑幫的綽號叫「刀疤友」。
其實,這反而讓他放心做他的實力派高手,做一個不花哨的歌手,大家喜歡他,只是因為他的聲音。他的《吻別》讓我和母親居然沒有了代溝,這樣火熱的情歌,竟然讓保守的母親喜歡上。他的《相思風雨中》成就了多少卡拉OK戀人?
他成名了,第一張唱片就有了超白金銷量,然後又是波谷,往日求他錄音的人可以排長隊,現在門可羅雀。觀眾噓他,女友也和他暫時分手。他喝酒,成了狂徒,成了狗仔隊的最愛。他參加梅豔芳的生日宴,來晚了,朋友就往他臉上抹蛋糕,他反擊,被狗仔拍到,第二天,人人都知道他在酒店裡撒酒瘋了。他甚至罵母親,罵走了身邊所有朋友。
一個海員的兒子,忽然得到了一切,然後又在瞬間失去,一切是夢還是真?被觀眾噓的演唱會後,他一個人坐在空蕩的體育場,望著月亮,為什麼大家噓我?為什麼狗仔隊在這麼多名人裡專找我麻煩?因為我沒有認真對待我的職業。於是我成了一個人人喊打的另類。
也許大徹大悟一定要用椎心刺骨的痛交換來的,他終於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他只想做一個歌手。三國遊戲,楚漢爭雄,他厭倦了。一位朋友送給他四句格言,「涵養怒中消,提防順口言,小心忙裡錯,愛惜手中錢。」他一輩子都要踐行這四句話。
人總要活到人生一半的時候,才最後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周迅說:「《如果愛》這個戲能說動張學友,是個奇蹟。」因為他無法離開這個家太久,即使是在拍戲的時候,他也天天打飛的回家。
「人總要活到人生一半的時候,才最後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工作你永遠都做不完,可是孩子可不能等著你,不長大。」你能想像劉德華能夠做到每天早上5點45起床,就是為了忙活著叫女兒起來,6:30吃他做的早點,7點送孩子上學?可這在張學友身上卻那麼自然。他是如此愛女兒,甚至連太太都嫉妒了,他居然為孩子專門創作了一首活潑有趣的兒歌:「一支手指小毛蟲,二支手指小白兔,三支手指大花貓,四支手指小天鵝,五支手指媽媽好,兩隻小手拍拍笑。」最後卻被女兒評為幼稚。
就連香港的迪斯尼公園都要找他當形象代言。因為他是全香港最知名的好爸爸。雖然他做的早餐實在無法恭維,太太基本無法下咽。
2000年孩子出生的時候,張學友意識到自己的選擇權正在慢慢縮小,第二個女兒的出生,他發現自己沒有選擇了,他必須做居家男人了。
就像他走遍世界所有繁華港口,沉迷於舞林爭霸的父親,最終還是選擇老實本分的生活一樣。從小就喜歡從一個房頂跳到另一個房頂的小飛俠長大後卻成了一個嚴格按照時間表生活的男人。
惟一的不同,就是他必須要面對如狼似虎的媒體,一次狗仔隊強行把他的車攔下對女兒一真狂轟。他已經做了很多年好好先生了,終於忍不住了,把那人按到擋風玻璃上……
面對瘋狂炒作,他沉痛地說:「如果再逼,我只有退出不做了。」
毫無疑問,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生活。
「現在的人太願意立刻離婚,因為大家都不願意堅持。我見過父輩的那些30年甚至50年的老夫妻,他們在一起,就是一種堅持。」
也許希望就是本無所謂有,也是無所謂無的,關鍵看你是否信仰。當你看到這個一代歌王正給女兒編兒歌,並讓她做樂評人的時候;當你看到每當記者拐彎抹角套到他的婚姻,甚至只要問到妻子,他總能很有技巧地變換話題和你大談育兒經……他試圖保衛這個家,用盡所有力量,你知道他選擇了什麼。
留給70年代人的最後一封信
在採訪現場,他在解釋自己為什麼選擇為表代言的時候,用了他的一首歌的歌詞,專訪的時候,我們問起這首歌,他說:「其實這是一個很悲傷的歌,叫《最後一封信》,可是我只選用其中一句我最喜歡的:現在的我有一顆平靜的心。」上網查了一下這首歌的歌詞,果然讓人難過:靜靜地靜靜看你熟睡的身影/請相信這是我一生最難的決定/不曾說過有一天會離開你/你一直以為我還是你的/留給你最後一封信/從今後我要好好地想想我自己/為你付出的從不說可惜/現在的我有一顆平靜的心/我愛你雖然我已經放棄/我愛你傷心不能再繼續/我愛你雖然心已經遠離/我愛你豈只一句話就說得清/要不是你學不會去珍惜/又怎麼會是這樣的一個結局/我真的不怨你/因為這是我自己……
這是他給70年代人的最後一封信嗎?我們不知道這封信什麼時候寄出,希望它永遠不要寄出,因為我們也想被時間遺忘。也許有些時光,有些歌聲,無論我們怎麼珍惜或者不珍惜,它都註定是一樣的結局。所以當我們聽到這首歌的時候,應該和他一樣,有一顆平定的心,不是認命,而是一種寬容,我們終於和時間達成了諒解。
是不是所有的45歲的男人都有他這樣平定的心呢?他也想超越自己,也想繼續前進,用歌聲繼續溫暖這個時代,但是屬於他的年代正在過去。但是他一點兒也不驚慌,因為他早就退出了江湖。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像那個國泰公司上班時的自己那樣,站在街頭,聽著隔壁傳來的吉他聲,微笑著唱和。
他不用像當年酗酒的自己,總想證明什麼,因為他自己本身就是證明。周杰倫再火,也無法象徵品質。陳釀的酒是極品,陳釀的聲音,永遠醉人。
(責任編輯:宋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