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海外掘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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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兩個月,中國城市分為兩類,防人的和為復工搶人的。
過去一個月,世界各國也分為兩類,「封國」的和維持經濟正常運轉的。
例如馬來西亞和與之接壤的新加坡。
3月16日,馬來西亞首相突然下令,18日零點正式「封國」14天。
「封國」令下,卻有一個重要關卡,亮起了紅燈,那就是馬來西亞南邊跟新加坡接壤的新柔長堤。
這裡可能是兩國最繁忙的陸路關卡——每天近30萬馬來西亞人往返上下班。
因此,「封國」前夕,在新柔長堤的高速路上,數萬輛私家車、摩託車搶著湧進新加坡,不少受不了大塞車的馬來西亞人,寧願徒步走也要走進新加坡。
這般壯觀的場面,放之全球,可能也再沒有哪兩個國家的邊境會出現。
馬來西亞確診數是新加坡的3倍,但最不可思議的是,面對從這個「危險」鄰國過來的成批勞動大軍,新加坡非但沒有「封關」,還自掏腰包請他們留下,甚至建了「方艙宿舍」給他們提供棲身之所!
這是什麼騷操作?
一切要從新馬兩國的淵源說起。
二戰前,他倆是一個國家,兩陸相連,只隔了一兩公裡。1965,新加坡被踢出馬來西亞聯邦,自己宣布獨立。
現在,這個面積只有馬來西亞1/500,人口也只有馬來西亞1/6的亞洲小國,人均GDP卻甩開馬來西亞幾條街,步入發達國家隊列。
繁榮背後,依然離不開馬來西亞的支撐。
新加坡這種小型開放經濟體,依賴的是國際貿易、製造業、服務業和旅遊業。
但地少人少,新加坡的勞動力有限,這一點跟馬來西亞形成互補。
要是有一份又髒又累又危險的「3D」工作(Dirty, Dangerous, Difficult),在馬來西亞,找誰都不願意幹,但如果問他們願不願意去新加坡幹同樣一份工作,大多數人都會猛點頭。
原因很簡單,同一份「3D」工作,新加坡的平均工資是馬來西亞的五倍。
這是馬來西亞人跑去新加坡工作的動機,尤其是南部貼著新加坡的柔佛州,當地大量當地馬來西亞居民在新加坡上班。
至於為什麼每天都有30多萬人跨境通勤,我找了一下馬來西亞人力資源部的數據,發現了一個特點:跨境通勤者與職業具有很強的關聯性。
跨境通勤者vs定居者的職業分布
跨境通勤者vs定居者的薪資分布
清潔工、車間工人、裝配工、技師這類低薪低門檻職業的從業者,以跨境通勤勞工為主;
居住在新加坡的馬來西亞人,則主要從事高級經理、專業人員這類高薪高門檻的職業。
這種明顯的差異性說明,每天往返新柔長堤的30萬跨境勞動大軍,是維持新加坡社會基礎服務正常運轉的主力軍。
這也是為什麼新加坡人力資源部會聲明:優先保障醫療保健、清潔、廢物管理、物流和運輸等提供社會基礎服務的公司和員工的住宿需求。
將突發事件對社會和公眾的影響降到最低,是新加坡一直以來的追求。
難道新加坡就不怕馬來西亞勞工將病毒帶入境嗎?
新加坡的專家們承認:怕。所以我們要在邊境進行嚴格的測溫。
而且,專家們也沒理由不怕,因為新加坡經濟衰退的信號已經愈發強烈。
疫情衝擊新加坡的旅遊業。在疫情爆發期間,新加坡酒店的入住率直線下跌。
2月,新加坡政府將2020年的GDP增長預期從1.5%下調至0.5%。
對於這個去年GDP增速剛創下十年新低的國家來說,肩上扛著的負擔無疑更沉重了。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新加坡把支撐製造業和服務業的大量外國勞動力隔絕在外,相當於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馬來西亞銀行駐新加坡的高級經濟學家蔡克斌就表示,禁止每天跨境通勤的人,基本上等於切斷新加坡近十分之一的勞動力。這是在自殺。
因此,新加坡要把人「搶」回來。
從16日晚上馬來西亞首相發布「封國」消息,到18日零點正式「封國」,留給所有人準備的時間不到36小時,但新加坡的反應可以說是極為迅速。
17日早上,馬來西亞發布消息後幾小時,新加坡政府就已經召集酒店、宿舍、組屋、私人公寓的經營者,一起研究,如何低價緊急安置大量的馬來西亞工人。
隨後,新加坡人力資源部公布了所有提供安置的住宿場所名單。
與此同時,新加坡已經臨時將一家室內體育館改建成「方艙宿舍」,並宣布為受「封國」影響的僱主提供每名員工每晚50新元(約合245元人民幣)的臨時住宿津貼。
不過,後來幾天隨著更多僱主伸出援手,這間「方艙宿舍」已經休艙
截至17日傍晚,距離「封國」通知還不到一天,已經有大約1萬名馬來西亞跨境通勤勞工得到了新加坡政府的妥善安置。
中國的「方艙」,為的是輕症隔離,仍然是一種不顧成本的緊急應對。新加坡的「方艙」,則是為了隔離馬來西亞人,還是一種平衡經濟發展和防疫的方式。新加坡再一次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精細化管理的社會治理能力。
從權衡利弊,到做出決策,再到組織執行,新加坡不僅是跟馬來西亞「封國」倒計時競賽,也是在跟拯救經濟展開生死時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