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天堂裡的李文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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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春陽明媚,普照長江兩岸。櫻花繽紛,落雨武大古樓。
兩個多月的生死抗疫,湖北省終於迎來了新增確診病例0例的好消息。
聽聞此訊,穿著厚重防護服,仍堅守隔離病房的你的很多同行,都忍不住哭了。
太不容易了。
從8萬餘同胞感染,每天數千名新增病例,3000餘父老鄉親離世,到疫情中心的武漢首次迎來清零……
這場沒有硝煙也看不見敵人的戰爭,我們打得太難,太苦,太疼,太悲。
為了這一天,你走了,你的同事江學慶走了,梅仲明走了,朱和平走了,很多很多有家有口的醫護人員,都走了。
李文亮去世那晚,同行的照片
不知道你,聽聞到武漢清零的消息,有沒有站在天國,俯瞰江城,淚流滿面。
只知道,2月7日凌晨,戴著花冠的病毒,殘忍地掐斷你最後一絲呼吸時,你戴著呼吸機,艱難地躺在病床上,發給同事的遺言,還是:
「等我好了,就上一線,疫情還在擴散,不想當逃兵。」
你從來都不是逃兵。
從來都不是。
在這場武漢悲慟的疫情裡,在這場全民相助的災難裡,在無數個為你流淚的陌生人心中,吃不起車釐子的你,喜歡吃手槍雞腿的你,喜歡看《慶餘年》的你,愛聽《綠光》的你,被病號虐過千百遍的你,從來都不是逃兵。
李文亮
而如今,這個評價,也寫進了新聞報導和紅頭文件裡。
昨夜,長江水暖,櫻花夜放,離開41天的你,終於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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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國家監委調查組的3300餘字的調查報告,和4000字的答記者問裡,歷時40天的調查,將你生前曾被定位為「造謠者」的那段日子的軌跡,再次明晰。
國家監委的通報
你在大學群裡吹起的哨聲,發出的預警,雖未核實,但不是謠言,不是臆想,反而在某種程度上,救了很多同行同學的命,對疫情防控起到了積極推動作用。
哪怕,這齣於私情,但這藏著公心。
公安奉旨對你的訓誡,不當不妥,不清不白,執法程序也不規範,那張曾是你罪狀的訓誡書,將被撤銷,相關責任人將被追責。
雖然,你早已說過「大家知道真相更重要,平反對我而言不那麼重要了」,但是,很多人還是想讓武漢的雲和陽,到天堂給你捎話:
真相重要,平反也重要。
因為,這關乎公平,也關乎「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和謊言之中」。
你的離開,還有圍繞此事展開的調查,讓一批媚上欺下的人,信口雌黃的人,打著為人民服務的旗號,卻視人民性命為草芥的人,一個個從病毒後拽到利劍下,從陰影裡拉到陽光中,接受調查和審判。
人們為之歡呼的同時,又為你落淚:
哪怕被約談,被訓誡,可能被開除,你依然返回一線,堅守崗位,直至被自己預警的病毒感染,躺進重症監護室。
哪怕死亡呼嘯而來,你依然選擇公布自己的照片和真名,不惜讓自身置於暴風眼中,也要讓更多人看見醫護的處境。
記得你說:
「一個健康的社會,不應該只有一種聲音。」
為了這片土地更加健康,你才一次次選擇發聲。
煽風點火的敵對勢力,利用你蠱惑人心,擴大矛盾,將你當作反對國家和體制的典型,他們錯了:
一個人,對國家和同胞愛得多深,才寧願冒著風險,犧牲自己,也要選擇和真相站在一起。
你的選擇裡,藏著大愛。我們,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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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7日凌晨,你趁著夜色離開時,長江嗚咽,漢城落淚,整個疫情下的中國,烏雲籠罩。
你走後,你的同事悲痛欲絕,但仍從你手中接過希望的火炬,驅除病魔,治癒傷痛,倒下,再站起,站起,再倒下,卻從未放棄。
你走後,你的同行,一批批馳援武漢和湖北,將病毒鎮壓於火神山、雷神山,將樂觀和溫暖撒向隔離區和方艙醫院,將傷痛和思念藏在厚厚的防護服裡。
你走後,無數陌生人,為你落淚,為你哀鳴,蹲在你微博下面,看你昨日寫的那些「食慾猛於虎」的美食日誌,轉發的那些和幸運絕緣的抽獎微博。
還有,春日和秋天的武漢,淅瀝的雨、輕柔的風裡,那不熱不冷的溫柔。
李文亮去世後,陌生人在他微博下的留言
你走後,你那年邁而通情達理的父母,懷孕且克制理性的愛妻,還有對生死告別尚且陌生的孩子,幾乎從未在公眾場合說過什麼。
他們謝絕了一切私人捐款,也拒絕了很多媒體採訪,他們的隱忍和沉默,讓人在心疼中肅然起敬,也忽地明白,你緣何是你:
你的正氣和敢勇,紮根於他們理性而深厚的愛。他們的克制和溫柔,源自於對你的保護和理解。
真正的家人,從來不消費英雄,而是在沉默中,一邊悲痛,一邊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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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重量,從來不以長短多少計,而以質感厚薄論。
從1985年到2020年,你在讀書、求學、從醫、戀愛、結婚、生子中,走過了短短35個春秋。
就如這個國家裡,很多吃不起車釐子就買幾個橘子代替,依然樂呵呵的很多年輕人,一邊感嘆著生活的艱辛,一邊堅持著夢想的高貴。
他們和你一樣,愛著這片土地和這個國家。
也一次次忍著悲痛,奔赴抗疫的戰場,一次次選擇和大多數人站在一起,一次次為了他人的孩子、父母和家人,逆行而上。
謝謝你們。
謝謝你們這樣的天使,幫我們一天天捱過寒冬。
謝謝天使
你看到了吧。
冬天已經逾越,春天已經甦醒,沉寂多日的武漢,正在豔陽芬芳中,恢復生機和活潑。
你曾說:
不經審視的人生,是不值得的。
理論是灰色的,生命之樹長青。
新的一年裡,只願做個簡單的人,看得清世間繁蕪,但不在心中留下痕跡。
我們記住了。
你安心地走吧,扔掉那張訓誡書。
留在塵世的我們,穿越災難後,會審視自己的人生,讓它值得。
會拋卻灰色的理論,讓生命活成一棵棵開花的樹,讓它茂盛。
會在一個又一個新年裡,當一個簡單又熱忱的人,透過紛擾假象,摒棄虛偽謊言,回到自身內心,當一個結實的普通人。
把你再也抵達不了的明天,活成一個個不被辜負的今天。
再見了,李文亮。
永別了,英雄。
——結束,是另一種開始——
有一種隔屏深愛
叫星標閒時花開
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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