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最近,大學校園的學生組織們在招新。
這裡的學生組織包括學生會、社團聯合會、各類協會等等。
其實對於大學小鮮肉們來說,撲面而來的第一個問題還未必是加入哪個學生組織,應該是究竟要不要加入學生組織。
這還有疑問麼?
有。
因為一定有人說不要。
至少有兩種反對聲音。
二
第一種反對聲音是「學生組織一無所獲」。這種論調多半是以過來人的身份講述自己在學生組織的種種經歷,配上一種閱盡天下事的淡定滄桑,介紹一段輕描淡寫的看似輝煌,得出一個紅塵看破的重要結論——千萬不要加入學生組織,因為在這裡「什麼也學不到」。立論依據主要是自己疲於應付的現身說法,全是各種任務,缺少自由空間,當然還可以再加一些「一回頭已百年身」的往事,比如因為學生工作而辜負了愛情、耽誤了學業等等。
第二種反對論調是「學生組織亂七八糟」。這種文章和觀點的持有人也許從來沒有加入過任何社團和學生組織,卻可以言之鑿鑿地講述學生組織的種種內幕和黑暗,比如拉關係,比如立山頭,比如形式主義,比如阿諛奉承,比如沆瀣一氣,等等等等,不一而足,然後得出一個拯救學子於水火的結論——千萬不要加入學生組織,因為在這裡「人會變得市儈、庸俗、官僚氣」。
這個問題我最後也會說說看法。
回到主題,真相如何?
不要講道理,我們還是講故事。
三
遙想當年,我其實走了不少彎路。
我曾經堅定地認為進入大學之後學習不再那麼重要,最重要的是鍛鍊能力。
想鍛鍊能力,那最好就找一個平臺提升和試探自己,尋找自己的優勢,發現自己的不足,很自然的選擇就是加入學生組織。
於是,我一口氣加入了八個學生組織。
校學生會、清風演講社、詩社、書法協會、院學生會……
然後,我在所有的學生組織裡擁有同樣的身份:幹事。
那時候我感覺特別榮耀,覺得每一個身份都代表一份經歷,代表一種鍛鍊,代表一種能力,如果再虛榮一點介紹自己,我恨不得把這些內容逐個列一遍,比如校學生會幹事、清風演講社幹事……
一個月以後,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什麼叫幹事?就是什麼事兒都幹。
幾乎在所有的學生組織裡,幹事的基本業務都是相同的。
比如搬桌子、抬椅子、貼海報、撕海報、吹氣球、吐泡泡……
問題來了:既然工種和業務都一樣,那我為什麼要幹八份?
我的目標又不是在一年以後變成學校裡吹氣球吹得最好的選手。
於是,在學業受到重創的激勵之下,我決定根據自己的興趣慢慢辭去了絕大多數我認為自己沒那麼喜歡的學生組織,最後只保留了一個身份:院學生會宣傳部幹事。
哦,但是你注意到沒有,其實這也算不上什麼彎路。
因為這就是試探和發現,這就是選擇和判斷。
所以,大一在學生組織要學會一個詞:選擇。
四
再說說搬桌子、吹氣球。
這些事兒似乎沒有任何含金量,似乎有把子力氣就能幹,似乎肺活量大就能幹,其實也不見得。
如果你接到一個任務:「去找幾個人,把晚會現場的桌子布置好」,你會想到什麼呢?
有的人想到的就是讓我幹啥就幹啥唄,有什麼好想的。
有的人想到的是從哪裡搬?搬到哪裡?搬到之後怎麼擺?用完之後怎麼收?
同樣是吹氣球,有的人想到的就是吹。
有的人想到是為什麼要用氣球?有什麼用途?有沒有更好的裝飾辦法?氣球從哪裡買?買什麼顏色?擺什麼造型?活動結束誰來收?如果氣球不好用什麼替代?
你有沒有見過活動結束以後漫天飛舞的氣球?
你有沒有見過活動結束以後孤孤單單的桌子?
其實,你應該追問,這些事兒都是誰幹的,怎麼幹成了這樣?
另外,搬桌子不可能是自己搬,你需要找人幫忙,叫誰呢?
叫自己協會的?萬一人家不願意來呢?萬一別人有事呢?那叫自己宿舍的?舍友如果不願意來呢?喊老鄉?要不喊搬家公司?
於是,你要尋找戰友,尋找合伙人,於是你要開口說話,你要交際溝通,你要分工協作。
這些全都是細節,其實我們的生命就是無數的細節生長起來的。
當然,也確實有人因為搬桌子退出了學生組織,然後將來他還可以用過來人的身份諄諄告誡學弟學妹,千萬不要加入學生組織,因為進去就是搬桌子。
對了,其實不主動選擇,你可能還真的沒有什麼搬桌子的機會。
你可以獨來獨往,你可以沉默寡言,你可以儘量的減少跟別人的交流,你應該也能做到不開口向人求助,你甚至並不需要好朋友,反正怎麼都可以過四年。
然後呢?
五
大二的時候,如果你留下來,應該就成為了一個負責人,比如組長、部長或者副部長。
至於什麼稱謂,其實倒不重要,你千萬不要計較,不要當回事,也千萬不要把這個稱號看的太重,因為這就是一個平臺,一個試探自己和展示自己的平臺。
我也是,我在大二的時候成為了學院宣傳部的負責人。
那時候我的業務範圍主要包含三部分:海報、橫幅和新聞稿。
比如給學院的重大活動寫海報,我需要潑墨揮毫然後放到學校顯眼的地方進行宣傳;比如撰寫各類標語和懸掛橫幅;比如在重大活動結束以後撰寫新聞稿然後投遞給報社。
你看到的僅僅是枯燥乏味的工作麼?
不是,這些工作背後其實錘鍊和敲打的全是你的能力。
比如寫海報需要書法功底;寫文稿需要文字功底;寫標語需要凝練能力;懸掛橫幅需要爬樹技能……
是的,你沒看錯,爬樹。
在我上大學的年代,橫幅的懸掛沒有專人負責,更沒有專門設備,就是藉助小梯子以及爬樹能力把橫幅分兩次爬到主幹道路兩旁的大樹上,如果運氣不好,你可能需要調整三四次。
如果你做了負責人,具體業務你必須熟悉,當然你還有更重要的任務比如上傳下達,計劃總結,開會發言,分工協作,組織活動。比如策劃方案怎麼寫?工作經費怎麼籌劃?活動創意如何體現?突發事件怎麼應急?當然也包括,那張桌子到底搬過去了沒有……
在學生組織最大的收穫其實是那些受挫的時刻,比如你把活動辦砸了,那些印象深刻的反思才真正是你的成長。因為我們所有的成長都是需要階梯和基石的,正是一個個讓你警醒的小紕漏甚至大跟頭才讓你越做越好,越走越順。
20歲的時候你不煩惱不思考不跌跟頭,40歲你大概還會重頭體驗。
但是,大學裡的挫折和煩惱基本上沒什麼代價,頂多就是挨批一頓,你還有的是反省和改正的機會——但是如果你走向社會把事情辦砸了,你的第一次很容易成為你的最後一次。
所以,大二在學生組織要學會一個詞:組織。
六
到了大三,留在學生組織的就不多了,當年的部門負責人大都卸甲歸田,當年搬桌子的小鮮肉接替了你的工作職責。下有部門負責人管理具體工作,上有老師指導布置任務,此時的你,應該輕鬆一些了。
然而,好像並不是。
因為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了。
這時候你需要思考自己為什麼要繼續留在學生組織,以及你想在這個平臺上鍛鍊什麼能力,形成什麼核心競爭力。
我經常問自己能做什麼,而不是問自己想要什麼?
大三的時候,學生會改選,我拿到了最高票,老師也希望我做學生會主席。
但是,我跟老師表達了感謝,然後選擇了做副主席,分管宣傳工作。
我想的是如何把自己的特點和優勢發揮到極致,我需要的是拳頭,不是指頭。
我一直堅信,請你也一定要相信,現在你能做到極致的工作,你能做到優秀的特質,將來你大致可以依靠這個優勢安身立命。因為大學本就是優秀者的集合,本就是一種選擇的標準。
於是,在接下來的一年裡,我創辦了學院的新聞中心,然後招兵買馬讓宣傳工作有梯隊有傳承,學院的宣傳工作連續幾年做到歷史最好水平;
於是,我創辦了學校第一份英文雜誌,創辦了學院第一份中文報紙……
於是,我拿了學院歷史上第一個特殊貢獻獎。
打個比方,如果說大二指揮的是一場衝鋒,那麼大三考慮的就是一場戰役。
謀劃環節是學生組織工作的靈魂,如果說一個優秀的部門負責人可以做到獨當一面的話,那麼一個優秀的學生會主席就可以做到自由自覺地開展工作,謀劃的能力會陪伴你的一生,讓你不管身處任何地方,都會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應該做的是什麼,如何去做以及如何做得更好。
所以,大三在學生組織要學會一個詞:謀劃。
七
還是要說說那些學生組織裡存在的不良習氣。
我想那些不良習氣肯定存在,畢竟全國那麼多高校,那麼多學生組織,那麼多學生。
我的態度非常簡單,堅決反對也特別反感那些不良習氣,包括什麼搞些正部長級、副部長級以及主持工作的身份確定,這些幼稚模仿背後體現的就是思想問題和認識問題,既有自我定位的偏差,更有指導教師的缺位,必然是要反思和改進的。
如果一個學生幹部心中認定和強化自己是所謂「幹部」的時候,認為「我們不一樣」的時候,他就已經失敗了,已經忘本了,已經自我隔離了,已經失去根基了,因為學生不需要也不會認同這樣的服務者。如果非要說學生幹部「不一樣」,那也應該是自我要求上的「不一樣」,要更加的努力、更加的上進、更加的勤勉、更加的謙和、更加的務實,學生組織的存在感和認同度一定是在服務同學中體現出來的,一定是在為同學付出和奉獻中體現出來的。
但是,我們不能把有些烏七八糟的東西認為是學生組織的本質屬性,更不能認為就應該是這個樣子,也不能認為以後還可以是這個樣子。
其實,除去學生組織裡的短暫身份,我們面對的就是一個個鮮活的青春,一個個身邊的舍友,一個個兄弟姐妹,生活永遠沒有那麼複雜,真相永遠沒有那麼撲朔。
這個世界並不複雜,每個人都是見證者和參與者。
你是什麼樣的人,就會創造什麼樣的氛圍。
你們是什麼樣的人,就會形成什麼樣的傳統。
我們就是在尋找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用我們的青春、激情和汗水書寫一段共同的生命交響曲。
準備好了麼?
祝你找到一個更加優秀的自己。
聊聊大學‖序言:我們一起上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