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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蛋糕
（小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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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楊老師生日，我買了一隻蛋糕去看望他。他是我二十多年前的初中老師，每年的過年過節我都會去看他。但給他買生日蛋糕倒是近三年的事情。
他住在敬老院裡。其實，按他的家庭狀況，是完全沒有必要住敬老院的。他有三個兒子，老大、老二、老小，一個比一個有出息。可「一個和尚挑水吃，兩個和尚抬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結果，三兄弟相互推諉，誰也不肯讓老父親在自己家裡住，還理直氣壯地說：「我們不是不贍養，是三兄弟要公平。」
於是兄弟三個商定，各拿出一樣的錢，把老父親送進了敬老院。
三兄弟誰也不肯去看望老人，都覺得那樣自己就吃了虧。
老人很孤獨。他是教師出身，知識豐富，談吐文雅，所以也很少與敬老院裡其他的老人交流。所以他對我的到來十分感激。好歹我也算是他的得意門生。
「你來看我，我已經很感激了。」楊老師說。「以後別送蛋糕。你忘記前年你送我蛋糕時的尷尬了？」
「哈哈！我還真忘了。」我笑著說。其實我是記得的。前年楊老師生日，我給他送蛋糕。可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的三個兒媳婦都知道了，不約而同地趕到我家來「指桑罵槐」：
「這是譏笑老楊家兒孫們不孝，是不是外人來管什麼閒事？」
「是不是嫌錢太多了？錢太多了，為自家去立個功德牌坊。」
我當然不會與她們一般見識。去年楊老師生日，我還是送了一個蛋糕去。後來聽說，我前腳剛走，他後腳就走出敬老院，把我送的蛋糕一分為三，送給孫子孫女。
「今年你必須自己吃，再不要送來送去送了。這是學生對你的祝福。」「我糖尿病，不太好吃甜的。」「這是無糖蛋糕。你一定要自己吃哦。」
他答應著：「好好好！我自己吃！我自己吃！」
我正想告辭楊老師回去，忽然看見老大的女兒也拎著一盒蛋糕來了。大孫女說：「爺爺，我爸媽叫我給您送生日蛋糕，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這時候，老二和老三的兒子都來了，而且每人手裡也都拎著一盒蛋糕，好像約好似的。二孫子說：「爺爺，我爸媽叫我給您送生日蛋糕，祝您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小孫子說：爺爺，我爸媽叫我給您送生日蛋糕，祝您吉祥如意，富貴安康！」
我很詫異：「咋回事？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楊老師也很詫異，但也很高興。他說：「好好好！都孝順！都孝順！你們爸媽的孝心我領了，蛋糕你們拿回去吧。」
我說：「你們都一起拿蛋糕來，你爺爺一個人怎麼吃得了？這裡連冰箱也沒有的。」
小孫子突然說：「我家裡有冰箱。媽媽讓我把蛋糕拎回去的。」我還沒回過味來，二孫子說：「我也拿回去的。我媽媽說，爺爺不吃甜食，肯定會叫我們拎回去的。」
我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轉過頭瞧瞧大孫女：「你也拿回去嗎？」她點點頭。我問：「那你們來看爺爺……？」
小女孩臉上露出得意之色，說：「媽媽說了，我們只要把話說得漂亮一點就行了。至於東西嘛，就像祭祖，祖宗是不會吃的，最終還不都是我們自己吃的？」
姐弟三人拎著蛋糕回去了，我張著嘴，還愣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