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類APP監管趨嚴: 色情、網路遊戲、商業廣告依然存在
本報記者 伍素文 廣州報導
導讀
不少學習類APP的主體是非教育類公司,有的甚至是建築公司,怎麼可能去做好一個教育類APP?有的公司看到一款APP火了就去蹭熱點,改成同樣的名稱,結果出現問題追究起責任來,發現原來不是那個知名的APP。
「處對象嗎?老公~」「我想找個哥哥,有人願意嗎?」
離教育部發文整頓學習類APP過去才十幾天,這種社交軟體裡常見的「聊騷」開場白,如今依然停留在某款面向中小學生的學習類APP頁面上。
2019年初發布的《教育部辦公廳關於嚴禁有害APP進入中小學校園的通知》(下稱《通知》)提出,為營造良好的「網際網路+教育」育人環境,保障中小學生健康成長,各地要立即採取有效措施,堅決防止有害APP進入校園。往後,進校APP門檻將進一步提高。
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對多款學習類APP測評後發現,明令之下,一些熱門APP表現安分守己,之前被通報的「互動作業」已在應用市場下架,納米盒、小猿搜題等已下線問題板塊。然而,截至1月17日,還有個別APP渾水摸魚,企圖矇混過關。
受訪人士認為,學習類APP之所以問題頻發,源於監管的不到位和行業內個別的逐利行為,應從資質和行為兩方面加強管理。教育產品需要在人性和教育價值之間做一個平衡。流量並不是教育產品最重要的指標,做得好比做得大可能更重要。
校外學習類APP問題滋生
為了增強用戶粘性,吸引更多用戶和流量,名氣沒那麼大的學習類APP往往採取變換花樣,甚至打「擦邊球」的策略。
比如,不少學習類APP推出社交空間,但互動交流卻逐漸演變為「互撩」。由於虛擬空間身份匿名,發言者可能並非學生。在一款名為「作業狗」的學習類APP上,「交友」導向尤為明顯。
在其「溜一溜」板塊中,分別有「學出趣」「醉校園」等話題,但裡面的內容大同小異,自拍、交友之風頗濃。年輕女學生發一句「我好看嗎?」再附上自拍照,總能輕易吸引路人前來評論。至於像「處對象嗎?老公~」「我想找個哥哥,有人願意嗎?」之類的交友邀請也屢見不鮮。更有甚者,還在其中發表疑似色情或遊戲邀請的言論。
據了解,「作業狗」是一個中小學試題答案解析和作業問答平臺,由深圳萬利達教育電子有限公司開發,這家公司更具知名度的產品是學習機、點讀機。工商信息顯示,該公司目前已註銷,但「作業狗」依然可以發帖、使用。
另一款名為「作業大師」的APP裡,「課本輔導-熱門」板塊中卻包括王者榮耀、絕地求生遊戲攻略、漫畫安利、TFboys紀錄片等視頻,並且需要付費10元開通VIP才可觀看。在「學霸愛書」板塊中,也包括TFboys寫真、王者榮耀攻略、《神秘姐姐的造訪》漫畫等電子書,同樣需要付費購買。
「作業大師」由浙江通關教育科技有限公司開發。通關教育是一家從事在線教育自主研發的網際網路公司,註冊資本高達1億元。
在學習類APP中,商業廣告更是普遍。一款名為「作業精靈」的APP看起來跟平常那些拍照搜題、掃碼搜書的APP無異,但點開練習冊一看,底部便會出現一列廣告欄,點擊這些廣告會自動跳去廣告相關頁面。這些廣告包括遊戲、電子產品、旅遊、醫美等等,種類繁多。
另一款名為「作業君」的APP路子似乎更野。點進去一看居然出現「作業精靈」的名稱和水印,就像其「高仿號」。作業君廣告內容更露骨,滿是「成人直播」「豐胸」「女性內衣」等字眼。
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注意到,雖然界面功能基本一樣,但這兩個APP的開發者實際上並不一樣。「作業精靈」由武漢青夏網絡科技有限公司開發,而「作業君」是由南昌立得軟體開發有限公司開發。
中國政法大學傳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向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介紹說,當前教育類APP市場存在一種「往生」的現象,就是一個號被打掉了,便馬上轉移公司,大號變小號。大號有名的時候就養很多小號,出了問題小號繼續上。還有些APP因為做得好,被別的平臺蹭熱點盜用名稱,這種情況也很多。最近學習類APP中還有一些涉黃內容、網路遊戲等轉移到微信公眾號和小程序當中。
如何監管學習類APP
談及學習類APP亂象滋生的原因,一起教育科技聯合創始人肖盾告訴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原因之一是此前管理存在掣肘,包括主管部門、管理制度都不是很清晰。
「很多這些APP原來是沒人監管的,現在出了《通知》,但對於不進校園,或者說主要業務不在校園的APP可能現在還缺少監管。」肖盾說。
另外也有個別創業團隊抱著撈錢的想法做教育。肖盾表示:「有些同行流量確實非常大,因為它們可能更多滿足學生的人性,沒有特別考慮老師、家長。等到商業化的時候,可能就用各種辦法誘導學生付費。教育產品需要在人性和教育價值之間做一個平衡。流量並不是教育產品最重要的一個指標,做得好比做得大可能更重要。」
朱巍則直接指出,目前開發運營APP的公司資質良莠不齊。「不少學習類APP的主體是非教育類企業,有的甚至是建築企業,怎麼可能去做好一個教育類APP?有的公司看到一款APP火了就去蹭熱點,改成同樣的名稱,結果出現問題追究起責任來,發現原來不是那個知名的APP。」
據報導,國家網信辦會同有關部門2018年底集中開展清理整治專項行動,依法關停下架3469款APP,其中不乏一些不良學習類APP。目前浙江、四川、河北、上海等地均已開展學習類APP等行動應用程式專項整治工作。
「從APP的管理上來說,如果這種亂象還繼續下去,未來不排除有更嚴厲的措施。」教育部基礎教育司裝備與信息化處處長張權1月5日表示。
隨著《通知》的出臺,不少業內人士認為,對學習類APP的政策轉向或將引起市場洗牌。進校門檻提高,一些企業可能會考慮將面向B端的部分弱化或砍掉,轉戰C端市場。如果校外學習類APP增多,如何保證監管到位呢?
「網絡服務提供者要提供的表面上是網絡服務,實際上要盡到內容提供者的審核責任,包括評論要先審後發,包括向社會發布的內容,需要做到實時監控。」朱巍說。
他認為,實現有效監管需要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第一是加強資質管理,這是基本門檻。第二是從行為的內容上來監管,如果有資質或者是有能力去從事這個行業的,那麼你的行為就不能是單純的網絡服務提供者,不能用「內容是用戶發的」去推卸監管責任,要做到實時審核。第三是要建立白名單和黑名單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