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NE PERCENT解散了。」
幾天前,NINE PERCENT官宣解散,但了解這個組合的人似乎都沒有感到太過意外,因為作為一個限定組合,從出道起,它的生命就進入了倒計時。
NINE PERCENT 「畢業照」
「你還記得最開始的他們嗎?」昨天上線的告別團綜《限定的記憶》開頭的這句話,喚醒了很多「大廠女孩」充斥著笑與淚的專屬記憶。
從選拔成團到解散那略顯倉促的20多個月裡,有人看到了粉絲的參與式狂歡,有人不斷對養成類節目進行解讀,有人感嘆娛樂經濟皆為泡沫,又有人討論起偶像養成與自我投射的關係……但這一事件中,還有一個有些特別的詞被湮沒在了人聲鼎沸之中,這個詞就是「限定」。
如果我們跳出窠臼,從「限定」出發,今天或許還可以討論一下「限定組合」對我們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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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不同經濟公司和地域,擁有不同個性和藝能的9位成員在決賽之夜組成了一個新的團隊,但他們的保質期只有18個月。
2018年4月6日NINE PERCENT成團
伴隨節目落幕沉澱下來的,除了大量的新聞報導和期刊論文,還有粉絲們口中高喊「走花路」時所表達的對新的開始的憧憬和期待。
但與此同時,有人卻用「出道即巔峰」來評價這個團,事實也證明,出道18個月,9人合體的時間卻只有58天,團體的意義名存實亡,成團時那份令人蠢動的新鮮感逐漸被日益清晰的解散焦慮所取代。
粉絲申請「全球最難合體組合」金氏世界紀錄
雖然如此,NINE PERCENT的出現還是為內娛打開了一扇嶄新的大門。自那之後,「中國製造」的限定組合接踵而至。
同為限定組合的R1SE和火箭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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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限定組合併不是什麼新生事物了,因為從上世紀末開始,日韓就已經開始了此類嘗試。日本最早的「期間限定組合」是1995年為地震募捐而成立的慈善義演團體J-FRIENDS,隨後其他限定組合相繼成立,和日本的那些限定商品共同生發出一種日本特有的「限定意識」。
日本初代限定組合J·FRIENDS
再看韓國,一代人的共同記憶Super junior也曾以限定組合出道,Trouble maker更是創造了不可逾越的雙人限定組合的鼎盛時代。
韓國SM公司推出的男子組合Super junior
雖說同樣是限定組合,但與日本的「限定意識」不同,韓娛對限定組合的「痴迷」,一方面,基於的是韓國動力十足的造星工廠,另一方面則更多地是在利用多樣化的限定組合對細分的市場進行探索。日本出現限定組合與他們的傳統文化、審美意識緊密相關,而韓國限定組合更多遵循的是商業的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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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一概念流入中國後,從大眾的反應來看,本土化的初代「限定組合」在國內是可以被接納的。
我們這一代人的親密關係正在經歷一種「超市化」的轉變。物質、流動、欲望和公開,這些「超市」愛所關注的焦點,或許你的男(女)友無法滿足你,但限定組合可以。限定組合「來得快,去得也快」的特質無疑暗合了很多年輕人的「牆頭」心理。
當「限定」為「液態之愛」提供了良機,當「短暫的燦爛」成為彼此心照不宣的契約,少男少女沒有理由義正嚴辭地拒絕限定組合做他們短暫的情人、流水的「牆頭」。
愛過,也保留下了珍貴的限定記憶,若之後再要投入新「牆頭」的懷抱,好像就沒那麼有負罪感了。
除了成功的情感兜售之外,「限定」的本質還是一種商業邏輯的表現。
出圈困難、選秀「回鍋肉」、更新換代快,對處於一系列困局中的內地娛樂圈來說,我國的限定組合與日本的「限定意識」似乎沒有什麼共鳴,更多的是借鑑韓國那種商業造星模式,所以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類似「飢餓營銷」的營銷手段。
隨著組合的解散,我們看到的是商業資本在不斷觸碰人們對限定組合的接受底線:解散前10天,發布了付費的團專《限定的記憶》(實際上是九張solo歌曲);在解散後上線的愛奇藝VIP付費團綜《限定的記憶》;解散演唱會也需要進行「打投」,被網友戲稱「夢回大廠」……
10月10日上線的付費團綜《限定的記憶》
最大化地利用組合的稀有屬性,「限定」加劇了受眾的焦慮感和消費的緊迫感。危機意識下,衝動消費可能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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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限定組合」的資本遊戲屬性那麼明顯,那團粉們為何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從本質來看,這可以理解為粉絲對商品價值和幻想解放的權衡。
消費其實像是一種博弈,評估選擇、渴望價值,是我們在消費時所遵守的原則。但福格森提出:當今的消費形態是建立在一廂情願的幻想的解放上的。
當人們質疑限定組合的意義和商品價值的同時,不得不承認的是,限定組合多樣的、機動的組合形態正在為那些腐女文化、cp文化等亞文化的內容提供鮮活的生態環境,由此,許多人仿佛找到了一個解放自我的出口,找到了內心文化秩序的落腳地。
那些不惜為「限定組合」一擲千金的人,如果通過這樣的行為獲取了他們想要的某一種文化上的解放,是否可以不被當作異類來看待?當然,對這個問題的討論首先建立在他沒有違背社會公序良俗的基礎之上,那麼在這個基礎之上,是否任何一種消費行為都有值得被包容的一面?而評判消費是否有意義的人到底是他者和社會還是消費者自身?
2018年5月/上海/NINE PERCENT 首個演唱會
現在看來,這個組合的存在其實更像是一場有頭有尾的儀式,而不論是作為儀式的旁觀者還是局內人,未來我們如何看待限定組合、如何解讀限定意識,乃至我們如何理解消費與人的關係,都是值得拿來不斷解剖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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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齊格蒙特·鮑曼:《流動的現代性》
葉青:《當代中國青年親密關係的「超市化」轉型——基於婚戀雜誌的歷時性比較》
圖片來源於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