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黃瑩 林夏淅
編輯 邢昀
澳門「賭王」何鴻燊逝世，享年98歲。
何鴻燊的一生極為傳奇。
他出生於香港名門望族，靠博彩起家，打造了一個千億王國，不僅自身積累了巨量財富，還帶動著澳門博彩產業獲得巨大發展，被外界譽為「無冕澳督」「米飯班主」。
但「賭王」不止愛江山，更愛美人。他一生有4房太太，育有17名子女，在家務事上優柔寡斷，導致各房之間爭寵、爭產風波不斷。
5月26日下午，賭王家族20多位成員一起出現在香港養和醫院門口，二房長女何超瓊代表家族發言：「爸爸將永遠留在家人心中。家人之間已有共識，會一同處理父親的身後事。」
對於賭王來說，塵歸塵、土歸土，世間事將和他無關。對於子女來說，如何保證家族基業常青是他們面臨的重大考驗。
賭王家族旗下的賭牌將在2022年到期，需要重新競投；關於家產分配，暗戰不斷，核心公司依然面臨股權分散和經營制度化的難題。而疫情黑天鵝衝擊博彩業，也給何家後輩帶來更多挑戰。
01
賭牌即將到期
賭王走後，身後巨大的商業版圖如何分配，成為外界關注的重點。
上世紀60年代，商人何鴻燊與霍英東一行人闖蕩澳門，取得了為期40年的博彩業專營權，「賭王」盤根錯節的博彩版圖開始延伸。
澳門回歸，在何鴻燊手中收束已久的「博彩」錢袋被迫放開，澳門政府接連頒布3主3副六張賭牌，更多資本開始流入這塊肥沃土地。
但大塊蛋糕依然含在賭王家族口中。主副六張賭牌中，除何家老牌家族企業澳娛外，美高梅中國、新濠國際兩張賭牌也牢牢把持在二房長女何超瓊和弟弟何猷龍手中，其中美高梅中國是何超瓊與美國美高梅的合資公司。
最終賭王家族形成一個龐大的財富王國。
旗下產業包括以博彩為主的上市公司澳博控股、新濠國際，以及地產運作平臺信德集團，目前市值分別為467.56億元、216.6億元和77.35億元，此外還有澳門國際機場專營公司、王牌國際、澳門誠興銀行等等。據統計，與之對應資產最高達到5000億元，個人財富則在700億元左右。
看似龐大的財富，卻有眾多家庭成員等待劃分。
原配黎婉華不幸癱瘓後，其子女隱忍，幾乎不參與爭奪；二房強勢，三位子女皆精明能幹；三房看似遠離權力中心，實則已經構建自己的版圖；四房年輕聰明，曾恩寵傍身，只是子女尚小，還未成大氣候。
2010年何鴻燊中風後，賭王二、三、四房就何家核心平臺澳娛股權展開激烈爭鬥，戰況最緊張的階段，何鴻燊甚至稱自己「遭到脅迫」，請了律師控告二房、三房在內的11人。
到2011年何鴻燊將自己的澳娛股份做了分配，爭產風波告一段落。
不過2018年風波再起，最終包括霍氏基金、何超瓊（二房長女）在內的5方達成聯盟，在澳娛事務處理上一致對外。這一舉動一度被外界解讀為針對四太梁安琪的控制權爭奪。
目前何家手上三張賭牌的三位掌管者皆來自何家二房。2019年年報數據及其後股權變動數據也顯示二房子女在上市公司中佔股比例最高。
如今，賭王逝世，兩周後澳娛控制的上市公司澳博即將舉行董事會換屆選舉，不知是否會成為新故事的開端。
幾房太太的家產之爭尚未最終落幕，2022年即將到期的賭牌是賭王家族更為頭疼的問題。到目前為止，下一輪賭牌競投細則沒有出來，賭牌是續發，還是重新競爭不得而知。
2018年，澳門博監局曾表示，該局正準備有關前期工作，包括修改法律等，暫時未有任何定案，強調到期後的新牌照是重新競投，適當時候會向外公布。
到了2019年初，當媒體再次就續牌問題向澳門博監局提問時，澳門博監局回應稱「現階段無可奉告」。這是賭牌最後一次出現在官方消息中。
賭王在世時，各方勢力已經對新的賭牌競投虎視眈眈，在這個關鍵時點賭王離世，無疑讓後續的局面更加撲朔迷離。
02
家族財富如何延續
比賭牌到期，更讓賭王家族措手不及的是，疫情給澳門旅遊博彩業帶來的。
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全澳賭場2月停業2周，之後雖重開營業，但在防疫措施疊加下，訪客大減，澳門博彩業損失慘重。根據澳門博彩監察協調局公布的數據顯示，澳門今年首兩月旅客入境人次同比下降56.9%；博彩毛收入今年首季同比下降60%。
澳博控股一季度財務數據顯示，受到新冠疫情影響，公司總收益、博彩毛收益和博彩淨收益分別較上年同期減少了62.1%、62.2%和59.8%，息稅折舊前利潤由上年同期的10.75億港元降至-2億港元，受創嚴重。
而早在疫情之前，賭王家族的生意就開始走下坡路。
從收入角度看，近幾年澳博控股已大不如前，二房之子何猷龍掌控的新濠國際發展卻不斷增長，綜合之下，幾家公司在收入規模上似乎重回軌道。
但從淨利潤來看，新濠國際帶來的淨利潤遠不及澳博控股減少的部分，因此賭王家族幾家上市公司的整體盈利水平較2014年的高峰已無法比較，近兩年澳博控股、美高梅中國的小幅增長也沒能改變大勢。
即將到期的賭牌、家族生意的下滑，如何延續何家的財富蛋糕，賭王的子女們把目光投向了內地。
2019年11月13日，在澳門回歸20周年之前，何超瓊代替父親何鴻燊將「圓明園馬首」正式捐贈給國家文物局，這尊馬首是何鴻燊在2007年以6900多萬港元從臺灣收藏家手中贖回來的。
在捐贈儀式上，何超瓊站在C位，二太、三太、四太帶領著一大家子罕見合體，一家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一個月之後，「賭王家族」重要的地產運作平臺信德集團以47億元價格，買下了華僑城集團在上海蘇河灣4塊土地各50%的權益。
信德集團股東特別大會上，何超瓊與何鴻燊在接受採訪
在不少港資選擇大規模拋售內地資產時，賭王家族的內地操盤也引來更多關注。
何鴻燊當年也有一些內地投資動作，不過經歷了很長一段空白期，直到近年來才重新活躍，主要以信德集團為平臺。
從信德發布的2019年半年報來看，公司目前在北京、天津、上海、昆明等地均有投資，大部分為房地產開發項目，也有酒店項目。
其中包括在北京通州運河黃金地帶的「北京ONE」項目，位於上海前灘的信德文化中心項目，天津南高鐵項目以及昆明南高鐵站的健康地產項目。與澳門一水之隔的珠海橫琴新區，信德集團也布局了一個綜合服務項目。目前這些項目大部分完工時間集中在2020年之後。
03
一個時代的結束
何鴻燊出生在香港名門望族，無奈家道中落。1941年，何鴻燊懷揣著10港元，離開香港去澳門尋找機會。到澳門之後，憑藉著出色的語言和交際能力，很快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1961年，當時名噪一時的地產大亨霍英東和小有資產的何鴻燊一眾人通過競拍拿下牌照，成立澳門娛樂公司，與澳門政府籤訂幸運博彩專營合約25年，獨家經營澳門博彩業，開設葡京娛樂場等賭場。
擁有澳門唯一合法開設賭場牌照，何鴻燊家族最終壟斷澳門博彩專營權長達40年，其他賭場只能跟隨何家玩。何鴻燊也成了澳門在位時間最長的賭王，影響力甚大，甚至被譽為澳門「米飯班主」。
左起三太陳婉珍與女兒何超雲，四房小女兒何超欣與四太梁安琪，二房何猷龍、長女何超瓊、何超鳳與賭王何鴻燊
何鴻燊當年拿到牌照頗有一番曲折。
霍英東晚年自述中曾回憶當時與何鴻燊合作投得賭場專營權的細節，何鴻燊等人特意在投標書中註明「不牟利」。澳督對此十分高興，給何鴻燊打電話稱澳門政府確定將賭牌給他。也正是因為這句「不牟利」，澳門政府每天派監督員到賭場封箱查帳，執行合約相當嚴格。
從事博彩業的商人們與權貴存在天然交集，依附權力，甚至遊走其中借力打力，都能讓自己分得更豐厚的一杯羹。
執掌賭場第一年，澳娛盈利的600多萬元全部再投入賭場或用作其他用途，如挖沙挖泥、疏通河道，股東並未得到分紅。這也間接推動了澳門重新繁榮。
因此後來，「愛國企業家」也始終是貼在何鴻燊身上的標籤。
何鴻燊的一生都和博彩業緊密相連。2008年至2011年，澳博控股、美高梅中國先後登陸港股。那些年是賭王家族的高光時刻。
而今，賭王故去，一代傳奇就此謝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