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問:「有個問題請教您一下,因為查詢資料和見到的例子矛盾,所以想諮詢您一下。我在網上查到兩個詞組。「Shanghai liegt/ist im Osten von China.上海位於中國東部。這裡要注意的是,用名詞表述地理位置時,所說的兩個參照物是包含關係,如例子中的上海和中國,上海是中國的一部分。Shanghai liegt/ist östlich von Suzhou.上海位於蘇州的東面。這裡要注意的是,用介詞表述地理位置時,所說的兩個參照物是沒有包含關係的,可以說是兩不相交,如例子中的上海和蘇州,分別是兩個城市。」但是我又看到兩句話:Graz liegt im Südosten von Österreich. Ausburg liegt im Nordwesten von München.這兩句話都是用im +方位+ von,可是一個是所屬關係,另一個是不是所屬關係。那詞組im 方位 von 就不一定都是所屬關係了是嗎?怎麼解釋這個現象呢?謝謝您!」
回答:看到這麼長篇提問,我是非常感動的,因為說得已經特別清楚,甚至我都無法再寫出更多的話來。不過既然要尬答一波,那我就還是再說上幾句,那麼既然是四個方向(組合起來是八個方向),我就只以Süden一個方向來說明問題。
提問者說的這個差異可以簡單的表述為如下的基本判斷:
A liegt im Süden von B. A應該在B的範圍內,A屬於B;
A liegt südlich von B. A應該不是B的一部分(或者說用這個表達時,我們只關注位置上的相互關係)
不喜歡閱讀長文的小夥伴就直接記住這個結論即可,喜歡看詳細證明過程的可以繼續往下讀了。
一、提問者提到的關於方向表達im Süden von和südlich von之間的差異確實存在
這個確實存在的差異,我們在字典上能夠找到強弱不同的證據!
比如在杜登詞典中對Süden詞條相關位置的解釋是im Süden gelegener Bereich, Teil eines Landes,這個義項可以解釋為南方、南部,給的例詞是im Süden Frankreichs,這裡的法國南部天然應該理解為包含在法國境內的南部地區。
而südlich的相關用法,杜登認為是做介詞或副詞,並且在介詞義項中解釋為im Süden von,給了例詞südlich des Flusses以及südlich Kölns或südlich von Köln。
如果說杜登在這個問題上語焉不詳,態度曖昧,那麼DWDS的解釋就非常明確了:
südlich的相關詞條直接拷貝如下,這裡的"außerhalb eines bestimmten Gebietes"(在某個地點之外)已經說得再明白不過,沒有什麼好爭的了!
im Süden außerhalb eines bestimmten Gebietesdie Stadt liegt südlich vom Harz, des Harzeser wohnt südlich von Berlin, südlich Berlins而Süden的解釋也明確而給力的說了"Teil eines bestimmten Gebietes"(某個地方的一部分)的話。
der südliche Teil eines bestimmten Gebieteser stammt aus dem Süden Italiens二、在實際語用中的情況是什麼樣的呢?
關於語用,我印象中有個挺強的支持論據,就是südlich von這個結構的前面可以加表示距離的語言手段,而im Süden von這個結構前面就沒有見過類似用法。比如:
Basel liegt 50 Kilometer südlich von Freiburg im Breisgau.
?Basel liegt 50 Kilometer im Süden von Freiburg im Breisgau.
帶著這個想法,去語料庫中用"Kilometer südlich von"和"Kilometer im Süden von"分別檢索了一下,前者每個子庫中都有大量對應語料,粗讀一下,基本都符合在某個地方以南多少多少千米的意思。而後者"Kilometer im Süden von"則只在Zeit上有兩個結果(1985年,1986年各一個)。實際語用中如果懸殊的對比可以說明,XX Kilometer südlich von這個搭配才是比較正牌的表示A地在B地南邊多少千米的地方,並且A與B之間無地理上的包含關係。
接下來,繼續利用語料庫進行檢索,這次選擇了südlich von Deutschland以及im Süden Deutschlands/von Deutschland,結果發現前者例句太少,
Und daher kommt die gute Nachricht für die Rosskastanie aus den Ländern südlich von Deutschland: (Berliner Zeitung, 12.10.2002)
那就把四個方向都拿出來湊個數字(總共加在一起也不多),多找些平行例句出來看看:
Inna Slavskaja wuchs siebeneinhalb Kilometer östlich von Deutschland auf - jetzt singt sie jiddische Lieder in Berlin. (Berliner Zeitung, 06.01.1997)
Nördlich von Deutschland gibt es vier komfortable Sozialstaaten mit hohen Steuersätzen und niedriger Arbeitslosigkeit. (Die Zeit, 16.06.2005, Nr. 25)
Maria war noch nie im Westen, nicht im Westen Deutschlands und nicht in einem Land westlich von Deutschland. (Die Zeit, 28.10.2004, Nr. 45)
可以看到上一個例子特別經典,把德國西部(im Westen Deutschlands)和德國的西邊(westlich von Deutschland)兩個用法對比展示在了我們面前。(當然,由於沒有更多語境,我也無法判斷這句裡面的im Westen Deutschlands是不是在說統一前的西邊的意思,但看著這個腔調有點像。)
而im Süden Deutschlands/von Deutschland則例句更為豐富,可能是報章語料的原因,二格的使用顯著多於用von的用法。這種用法粗粗瀏覽下來,基本上都是表示在德國南部的意思,而且沒有什麼歧義。
然後我又用了südlich von Berlin/Berlins以及im Süden von Berlin去Berliner Zeitung裡面搜索了一翻,得出的結論大致可以印證前面的基本判斷。一些個例涉及到柏林的郊區或是布蘭登堡靠近柏林的村鎮,一時沒有精力逐一查證,但確實在講到一個大城市旁邊的小村鎮時,兩種用法的邊界會逐漸模糊的趨勢。
階段性小結:
由於國家是有著明確的政治概念的,也包含了明確的國邊界,所以在兩種用法和德國連用時,使用südlich von Deutschland來表達方位時,只可能是德國南邊的那些國家。如果是一個國外的城市,我們以Basel為例的話,Basel liegt südlich von Deutschland. 兩個地點不具備可比性,聽起來就很怪。換成Basel liegt südlich von Freiburg. 就顯得舒服多了。
而如果我們以柏林這樣的大城市為中心,到底Berlin指的是籠統的行政區劃上的大柏林,還是相對核心主城的那個柏林,其實有時候是說不清楚的。因此,兩種用法的邊界會變得相對模糊。
在這裡舉個中國的例子,大家可以自己琢磨一下:
Tongzhou,ein Stadtbezirk südöstlich von Beijing, hat eine Einwohnerzahl von 1,5 Millionen.
Tongzhou,ein Stadtbezirk im Südosten von Beijing, hat eine Einwohnerzahl von 1,5 Millionen.
百度百科通州詞條中寫了「通州區位於北京市東南部」,不過我相信每個人心中有比較核心的北京的概念,也有相對更廣闊的北京市的概念。這個應該是只可以影響每個人具體的語用的。
但是像提問中的Augsburg和München之間應該不存在這種關係。最多,慕尼黑作為名城,知道和了解的人更多,比較容易成為人們認識或談論新的地點的基準坐標。因此,在一個比較一般的語境中,我們說Augsburg liegt nordwestlich von München. 聽起來更正常,而反過來說München liegt südöstlich von Augsburg. 在日常語用中就顯得怪異一些。
三、提問者感到疑惑是怎麼回事?
這本來是個在教學和學習中已經很清楚的問題,但為什麼又產生了疑惑呢?提問者舉的例句Ausburg liegt im Nordwesten von München. 來源於Studio [21]交際德語教程第二版第一冊書上的58頁:
但是,配套練習冊19頁上是這樣的:
然而,我手上還有一本德國原版較早版本的Studio d教材的電子版(2005年,第一版,2010年的第10次印刷),這個練習還是這個樣子的:
印象中,我在使用國內引進的Studio d教材(也就是交際德語教程第一版)時,這個句子就已經改成了Ausburg liegt im Nordwesten von München. 很明顯,後來的交際德語教程第二版依然沿繼了這個略有爭議的句子。
結語:
1,從杜登某些地方的曖昧態度到語料庫中相對數量極少的實際語料來看,im Süden von也被人當südlich von來用了(這個事情我問過一些母語者,絕大多數反對這樣的用法);無論如何,在實際語用中把im Süden von理解成範圍內的南部,südlich von理解成在範圍以外的南邊無疑是更合理,更規範的使用;
2,大城市往往可以作為我們標記方位方向的坐標,在這個時候,大城市究竟是一個核心主城的概念還是一個大的行政區域的概念,往往會影響我們使用哪個表達,因此語料中會出現一些邊界模糊的地方;
3,從單純的語義上看im Süden von的兩個地方是不可以相互換位置的,而südlich von的兩個地點是可以互換位置的,但從實際語用上看,即使是後者,由於我們總是用已知來解釋未知,所以其實仍然並不能隨便調換位置;
4,在教學中,我們的原則始終是要把確定性的、規範性的東西教給學生,而不是把模稜兩可的東西或是特別邊緣的東西寫進教材中去,特別是在給第一冊的初學者用的教材中出現這種易造成「混亂」的東西不太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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