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樹上的雜花》心靈荒野中的綠洲

夏和順（文化記者）

捧讀金欽俊教授《記憶樹上的雜花》，如飲甘露，如坐春風。金教授精研中國現代文學、從事現代詩寫作已逾一甲子，他自謂一生痴心追慕美文，而他以81歲高齡奉獻給我們的這本散文集《記憶樹上的雜花》，是新時代當之無愧的美文典範。

「風註定一刻也不能平靜，流動是它的生命。我願是風，吹起輕快的口哨，對著憂愁微笑，趕著去吹綠江南岸，吹落生命的萎黃；去投入一份被激情創造也不斷創造激情的勞作，用每一個燦爛的日出挑戰生命的極限。」金教授的《拒絕孤獨》其實是一首詩，給人以無盡的美的享受，而這本《記憶樹上的雜花》，就是以這種詩意的語言為基調的。

金教授少年時代即受到何其芳、李廣田《畫廊集》、陸蠡《海星》、麗尼《黃昏之獻》等美文的陶冶，它們或空靈精緻，或素淡疏朗，或清澈雋永，都面目獨具，新意迭出。那都是上世紀30年代的作品。他對何其芳更為景仰，視為偶像，這部集子中有一篇《畫夢聖手》，寫的就是何其芳，他稱其為「美的朝聖者」。

但是因為無情的戰火和接續的動亂，那一批人的文學生命都過早地夭折了，何其芳也不能免。金教授在《畫夢聖手》中寫道：「此後時易勢變，中年以後，他也許體味到被藝術拋棄的痛苦，再也寫不出這種給人以美的快感和慰安的散文了。」數十年間後繼乏人，令痴心追慕美文的金教授為之悵憾，也是他以詩人之筆而作散文的一個重要原因。

金教授認為，美文至少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是意境之美，另一方面是語言之美。意境是文學藝術的創造之境，令人如有所悟、玩味無窮，卻又難以言傳、無法把握，即所謂「羚羊掛角，無跡可求」，需要作者苦心孤詣，匠心獨運。語言是文學作品的載體，文學語言不同於日常口語，散文的語言更要優美、靈動、清新、高潔，而要達到這種水平，需要作者不斷推敲、琢磨和洗鍊，需要閱讀大量的經典和美文以積累和提高。

矯情是美文的天敵。兩千多年前，韓非子曾言：「巧詐不如拙誠」，後世正直的文人多以「曲學阿世」為恥。金教授在長達60多年的學術與創作生涯中，面對矯情之作，他深感厭倦，認為那都是些欺世之作。金教授認為，美文必須忠實於自己的內心感受和歷史生活的真實。這大概也是他到了耄耋之年仍筆耕不輟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當今世界，「巧詐」之風日益、「阿世」之人日多，金教授希望，這本《記憶樹上的雜花》「令世間小一點枯焦與浮躁，在心靈荒野中覓一小塊綠洲」，我們也希望能多讀此類美文，在得到藝術享受的同時，能喚醒世人更多的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