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惠空法師是在1994年柏林禪寺第二屆生活禪夏令營上。他是第一位應邀來夏令營授課的臺灣法師。家師老和尚還說到邀請法師的緣起：向真華長老打聽臺灣青年法師中的佼佼者，想請來講課。真華長老不假思索地說：惠空法師！
那時法師春秋正富，意氣風發。他的講題是介紹大慧宗杲禪法中的「無字禪」。他那赤誠的信仰情操、雄辯的講說、以及待人之古道熱腸，俱給甫入佛門不久的我以深刻的印象和有力的感動。而他介紹的趙州無字禪也引起我持續不斷的興趣，在禪修用功中也開始「依樣畫葫蘆」，嘗試著要透「無門關」……
第二年，法師又一次蒞臨夏令營，同來者還有圓光佛學院的宗嵩、宗麟二位尼師。那時柏林寺萬佛樓所在一大片地尚是廣大深坑，師父正籌劃著買回改造。法師為此還捐了許多善款。
此後的歲月中，唯有一次赴本煥長老百歲壽慶，於弘法寺山門口與法師邂逅，其他時候總也無緣親近座下。但我卻一直關注法師的動向。他辦兩岸佛學交流，他來大陸幾處祖庭講法，他傳講高峰禪法、永嘉禪法……。顯而易見，法師多年來致力於漢傳佛教禪法修證體系的整理弘揚，孜孜矻矻，講著不倦。
惠空法師
這本《禪宗看心》即是法師整理禪宗修證體系的又一成果。「藉教悟宗」本是禪宗自菩提達摩就有的傳統。只是這一傳統在六祖慧能大師之後祖師禪異彩紛呈時期漸不突現。唐代祖師們個個宿稟深慧（疑是《大般若經》中所言從他方佛國或兜率內院來生此土之「學般若菩薩」？），卓爾不群，全體悟入禪之現量境界。所以能於生活日用中施展殺活縱奪的教學手段，令學人在回頭轉腦、一問一答的心念起落中頓斷相續、悟明本來，而後任運起修……。
此種教學完全不存規則，不落窠臼，應機而施，間不容髮。如師家自眼未明，或自眼已明而無接人方便智，必定浪施其功，甚而誤導學人，瞎人眼目。近代的本光法師（1997年示寂）讚嘆祖師禪為「活的般若」！妙哉斯語！
所謂「活」者是指師家的作略和學人的悟入不落概念思維的理路，而禪與佛齊肩的般若正見及其斷證心路歷程則完全符合佛陀禪觀教法的理論體系。所以有人說作為「教外別傳」的禪是「教內真傳」。此正是為何「藉教」可以「悟宗」的原因。
事實上，唐代祖師們也是非常重視經教學習的（燈錄文獻載之多處，茲不贅述）。只是他們自己接引學人，多依此時此地此人的情境即物發凡、信手拈來，說的都是生活中的「情境語」（所謂「粗言及細語，俱入第一義」）。他們的悟入離言絕相，他們的說法才能隨方就圓，不離當處。
惠空法師的努力則是從祖師們純然生活化的開示中梳理出禪宗「看心」的修證理路。這種「藉教悟宗」、「藉宗明教」的努力古有宗密、永明。在如今宗門師匠缺乏、人根知性發達的時節因緣下，法師的努力可以令我們建立堅固的信心，用功有個下手處，其殷切的悲心、宗說融通的善巧，令人敬佩！依解起行，行起解絕。於禪未得入手處者，「看心」是把鑰匙，已得入手處者，當會不著一字，撒手直行。這應該也是法師所期待的吧。
明海向學也晚，德慧俱缺。法師著作即將在大陸出版，承囑綴語如上，以為慶贊云爾。
圖片來源 | 網絡
柏林禪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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