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林顯威
自今年2月28日被國際體育仲裁法庭宣布禁賽8年後，沉寂了大半年的孫楊在北京時間12月24日凌晨，再次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瑞士聯邦最高法院撤銷了國際體育仲裁法庭（CAS）對孫楊禁賽8年的裁決，案件需要重審。根據外媒的報導，撤銷的原因是孫楊的律師團隊發現當初負責案件的三名法官中有一人涉嫌文化誤導和種族歧視，對孫楊可能帶有偏向，影響案件的程序正義。此消息一出，坊間一片譁然，認為孫楊上訴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甚至有參加東京奧運會的可能。
不過，目前有關此事對外公布的材料並不多，事件走向依然撲朔迷離，而梳理整件事情也不難發現，孫楊確實贏得了機會，但事件遠未結束，他的體育生涯還有很多困難需要克服。
背後的團隊不簡單在禁賽被撤銷前，關於孫楊最新的新聞是12月1日，他與父母一起度過自己的生日。有消息稱，被禁賽後的孫楊並沒有放棄遊泳運動，依然還在自行訓練，並積極學習英語，同時也在積極上訴。
回顧當初在CAS法庭上，孫楊方面提供的證據和提供證據的過程確也遭到了不公正對待。比如被孫楊方面投訴的聽證會翻譯問題。當時聽證會指定世界反興奮劑機構（WADA）一名僱員為現場翻譯，但WADA卻在聽證會上和裁決書中，隱去這一關鍵信息，讓不少人以為是孫楊方面準備不足。翻譯是案件原告、WADA的工作人員，這本身就有問題。據統計，在證人的交叉詢問環節中，有47％的內容被翻譯錯誤「汙染」，或嚴重到足以引起不公正的暗示的程度。還有就是WADA在藥檢程序上（現場有無關人員，不攜帶正規證件）明顯具有瑕疵，但是CAS卻選擇忽略這些瑕疵，認為是約定俗成。
這些情況在孫楊敗訴後鬧得沸沸揚揚，早已是公開的案件「花絮」，也是孫楊的吐槽點，外界也批評其律師團隊業餘。如今，禁賽被撤銷、案件迎來轉折點，孫楊果然得到了「高人指點」。據悉，被宣布禁賽8年後，孫楊重金向某瑞士律師事務所尋求幫助。更換了新的辯護團隊的孫楊大半年來在上訴一事上明顯轉向低調，個人也不再公開發聲給輿論炒作的機會。
其實，這家律師事務所原本就不簡單，他們曾幫助俄羅斯39名運動員向CAS提起上訴，最終28人禁賽被撤銷，另外11人也縮短了禁賽期。因為此事，該律師事務所轟動世界體壇。從孫楊禁賽8年被撤銷，案件重審的結果來看，這家律師事務所確實有足夠的水平，他們能夠撇開案件本身，轉從法官先入手進行調查，並尋找到突破口，足以說明他們對於相關訴訟技巧的掌握相當嫻熟，充分吃透了規則，攻其一點迎來機會。
目前，孫楊案件處在等候重審的階段，他和他的律師團隊有更多的時間應對下一回合挑戰。無論結果如何，重審法官團隊都將會再被審視，而此前孫楊庭審遭遇的不公也將無法被忽視，或許孫楊會得到自己滿意的結果。
什麼是最好的結果孫楊8年禁賽被撤銷，外界對此事的評論都比較理性，因為這並不意味著事情有了轉機，只是孫楊得到了重審的機會，可以把此前庭審的遺憾儘量彌補，爭取得到一個好結果。什麼才是好結果？從孫楊律師團隊的策略來看，孫楊所面對的形勢依舊不容樂觀。或許，我們可以從禁賽8年被撤銷的始末了解個一二。
在為孫楊上訴期間，孫楊的瑞士律師團隊策略很巧妙，他們的突破口並非案件實質本身，而是從此前三名仲裁法官入手。最終在擔任此案的CAS仲裁主席、義大利人弗拉蒂尼的網絡社交帳號上尋找到突破口。弗拉蒂尼曾在網絡上，發表過涉華不當言論等惡毒的言語。因而，孫楊的瑞士律師團隊將此事反映到瑞士聯邦最高法院，認為弗拉蒂尼涉嫌種族歧視，其對來自中國的孫楊可能存在偏見，難以保證仲裁的公正性。顯然，弗拉蒂尼的過激言語行為已經觸碰了西方法律體系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程序正義的紅線。
關於程序正義，最著名的案件當屬上世紀90年代美國著名的辛普森殺妻案。當時警方存在取證的程序正義問題，而關鍵證人過往有「種族歧視」和「納粹崇拜」，最終被廣泛認為有罪的辛普森被無罪釋放。此案轟動全球。從辛普森殺妻案不難發現，西方司法制度對程序公正、搜集證據的方式的合法性的重視程度，超出了尋求案件真相、把罪犯繩之以法。
回到孫楊案件，與辛普森殺妻案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前者只是法官存在道德問題案件需要重審，而後者則涉及關鍵定罪證據鏈，有著實質上的不同。顯然孫楊的瑞士律師團也知道這一點，他們更知道當初孫楊確實存在暴力抗檢行為，就算檢查人員存在一定的問題，孫楊的行為也已超出理性範圍。因此，也不難發現，孫楊的瑞士律師團力求繞開案件實質本身，從側面尋找突破口，爭取得到重審機會，再找機會把此前庭審沒有說清楚的事情理清，比如檢查人員的程序是否合規這樣的關注點。
目前並沒有孫楊的瑞士律師團為孫楊做無罪辯護的消息，接下來他們如何再尋找並擊破裁決程序的漏洞，將是案件走向的最大懸疑。不管怎麼辯護，孫楊的瑞士律師團最終還是得面對孫楊抗檢這一行為，目前最樂觀的結果應該是儘量消除案件對孫楊的影響。
此外，為了找到弗拉蒂尼這個突破口，孫楊的瑞士律師團隊還試圖將WADA的首席律師理察·楊排除出WADA的律師團隊。孫楊的瑞士律師團隊認為,理察·楊此前曾在國際泳聯工作,因此在孫楊案中存在利益衝突。
東京奧運變數太大禁賽令被撤銷，孫楊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他可以參加正常的訓練和比賽，甚至理論上可以回到國家隊備戰奧運會。按照以往的流程，從審理到最終的裁決一般需要近一年的時間，再加上疫情的影響，孫楊案件的二次審理很可能再延期，是一場持久戰。
根據國際奧委會的計劃，延期後的東京奧運會將在明年7月23日開賽，如果到時候孫楊案件還沒有仲裁結果，那麼孫楊就具備出戰奧運會的可能性。不過,代表中國隊出戰奧運會需要在明年6月前達到奧運會A標，這個硬指標需要孫楊自己去爭取。從程序上說,現在的孫楊可以去為奧運會做準備了。禁賽撤銷，有機會參加奧運會，成為媒體報導孫楊案件最新進展提到最多的新聞點。
其實，關於孫楊能否參加東京奧運會，變數實在太多，不僅在他自己身上有，奧運會本身也存在不確定性。距離明年計劃開賽的東京奧運會，只有7個月的時間，但目前國際上疫情並沒有得到有效控制，甚至還出現變異新冠病毒情況。近日，國際乒聯發文宣布取消2020釜山世乒賽，難說東京奧運會不會有此結局。畢竟，7個月的時間恢復正常難度不小，就算東京奧運會強行開賽，參賽隊伍也有可能縮水。
回到孫楊自身情況，目標定在東京奧運會顯然也是有些倉促的，就算他的律師團隊為他爭取了更多時間，他自己也很努力可以參賽，也無法迴避另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在東京奧運會上獲得的獎牌有可能剝奪。根據以往其他運動員的案例，孫楊重審前得以前往東京奧運會參賽並奪取獎牌，但如果重審結果與此前一審結果相同，那麼孫楊的禁賽期依舊還是從一審結束後開始，他在東京奧運會上獲得的成績將被視為無效。也就是說，孫楊的東京奧運會，還得看再審的結果。
最理想的結果是，東京奧運會按照計劃開賽，而孫楊的瑞士律師團隊找到更多的優勢，讓孫楊的抗檢行為處罰降到最低，也就是禁賽的話時間不能超過東京奧運會明年的舉辦期。這樣的條件顯然是苛刻的，特別是孫楊在遊泳運動上動了歐洲強隊的蛋糕後，歐洲一些遊泳強隊巴不得孫楊從賽場上消失，也形成了向孫楊施壓的大環境。目前，國際反興奮劑機構就流露出明顯的「不服」，在一份聲明中該機構就表示孫楊能推翻禁賽令靠的並不是案件本身的是非曲直，而是打擊其中一名法官的公信力。《紐約時報》也在報導中認為孫楊能推翻裁決對國際反興奮劑的工作「不利」的態度。
從時間表上看，東京奧運會不確定因素太多，孫楊名正言順趕上2022年的杭州亞運會，並放眼巴黎奧運會，應該才算是成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