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衡·狀留篇》:「故夫河冰結合,非一日之寒;積土成山,非斯須之作。」
冰凍三次非一日之寒,老藝術家的手藝也是靠著幾十年如一日的積累才達到的成就。有一個故事,陳康肅公善射,有一次在家中彎弓搭箭,射中自家菜園,這時有一個賣油翁路過此地,就駐足觀看他射箭,陳康肅也不能讓人小覷,便拿出十分認真,十發九中。
但是賣油翁卻只是對他點點頭,並沒有表現得多驚訝,陳康肅很不滿,就問他:「你難道不知道射箭嗎?我射的難道不精妙嗎?」賣油翁回答他:「無他,唯手熟爾」,便取來一個葫蘆,將一枚銅錢放在葫蘆口上,葫蘆放在地上,賣油翁打了一勺油,從銅錢的口子裡面倒了進去,一絲一毫都沒沾到銅錢上。
一些年老有學問的人所經歷的,所積累的往往比年輕人多,收藏就是其中靠著時間積累的藝術。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熱鬧,在收藏這門藝術中,只有那些眼光毒辣,「但手熟爾」的老收藏家才能一眼看出一件藏品真正的價值。
上世紀,一熱愛藝術的收藏家豪擲千金買下一棟樓,就為了其中的一幅畫。這個人就是廣廈控股集團公司的董事局主席樓忠福,這幅畫就是潘天壽的《初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1958年,杭州西子湖畔有一家豪華飯店落成,名叫「華僑飯店」,為了打響華僑飯店的名聲,負責人就想要邀請藝術家來為飯店創作,以此達到推廣的目的。這時候的潘天壽和好友吳茀之就接到了邀請,為華僑飯店作畫,吳茀之善畫花鳥山水,創作出《美意延年》,潘天壽就創作出了《初晴》,後來連他都沒想到《初晴》直接成為藝術上的豐碑。
潘天壽是浙江人,出生在浙江寧海,是李叔同的關門弟子,曾經還受教於吳昌碩門下,晚年的他一直居住在西子湖畔,他的故居也成了如今的潘天壽紀念館。在他與友人接到這個邀請之後,也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做足了準備才開始動筆,華僑飯店的大廳非常寬廣巨大,想要完成增添大廳氣色的任務,要完成的作品就也要很大,直到1959年才最終完成這幅別具一格的作品《初晴》並最終展示在華僑飯店的大廳裡。
事實證明酒店的負責人眼光實在是遠,畫作一經展出,便吸引了大批遊客來此消費,為飯店積累了不少的人氣,但是那個時候的潘天壽名聲還不顯,畫作雖好看,意境深遠,但是人們去只看到了畫作的美麗,卻忽略了背後的價值。雖然華僑飯店靠著這幅畫吸引了大批遊客,但是飯店最重要的因素:味道和服務卻不盡人意,靠著這幅畫火起來的華僑飯店很快便嘗到了苦頭,經營不善和客流量丟失,使得飯店生意每況愈下。
雖然很少有人能看出蘊藏在《初晴》背後的價值,但是也不代表沒有,很快就有人聯繫華僑飯店的老闆,提出想要買下華僑飯店,飯店內的一切都不能變動,包括那幅潘天壽的《初晴》也要歸買家所有。這對於華僑飯店的老闆簡直是「瞌睡送枕頭」,這個經營不善的酒店已經瀕臨倒閉了,自己也欠下了大筆債務,此時這個人來收購華僑飯店簡直是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於是很愉快地答應了買家的要求,並且最終商定將華僑飯店以兩億元的價格賣給這位收購人。
這個買家後來才被人們熟知,他就是商界大亨樓忠福,人們對樓忠福收購華僑飯店的舉動實在不解,雖然是個大飯店,但是已經經營不善,瀕臨倒閉了,以兩億元價格買下這樣一個飯店實在是「有錢沒處花」。但是很快樓忠福的行動就打了所有不看好的人的臉。原來樓忠福收購華僑飯店不是喜歡華僑飯店,而是想要華僑飯店大廳內的那幅潘天壽的《初晴》。
當時掛在飯店內的《初晴》是仿品,1979年,當時的酒店負責人怕一直掛著這幅畫會使它受到不必要的損壞,便請潘天壽的弟子仿照這幅畫重新畫了一幅,但是原版的《初晴》也在酒店內,被一起交易給了樓忠福。
樓忠福在第一次來到華僑飯店的時候就被這幅畫深深的吸引了,看了一眼便愛不釋手,憑藉自己多年來培養的收藏直覺,這幅畫絕對會成為一幅曠世巨作,便起了想要將其收入囊中的心思,但是當時的華僑飯店如日中天,你想收購別人還不想賣呢。但是很快就有了機會,華僑飯店經營不善瀕臨倒閉,於是樓忠福便花了兩億買下了這個豪華飯店。
果不其然,事實證明了樓忠福的眼光是多麼的毒辣,潘天壽去世後,他的畫作價值呈倍數上漲,作為他巔峰時期的作品《初晴》的身價也水漲船高。2019年,中國嘉德2019年秋季拍賣會開始,《初晴》以1.2億元價格起拍,並最終以1.79億元價格落槌,加上佣金一共2.0585億元。
樓忠福一舉將買酒店的錢又賺了回來,難怪他早在2014年就說:「酒店等於白撿」,難怪不惜重金買下酒店,原來樓忠福早在自己的心中就有了計劃。
「世有伯樂,然後有千裡馬」,當初的樓忠福看中了這幅畫的價值,毫不猶豫一擲千金買下整個酒店就為了這幅畫。獨特的眼光不會使明珠蒙塵,讓它在自己應該在的地方發光發熱,而不是窩在酒店的地下室腐朽。
參考資料:
《馬說》
《論衡·狀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