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1
烈日當空的午後，帝國大廈五樓研發部，所有人趁午休的時間在自己的座位上消耗屬於自己的時間。
最靠近外面窗戶的座位上沒有人，午餐盒原封未動地在桌子上放著。
沈微手裡捧著一沓堆起來比她還高的文件，搖搖晃晃走到最靠窗的位置。
"誒？你們聽說我們公司最近股價大跌，公司準備裁員了。"
閒下來的人就喜歡嘮點不一樣的嗑。
沈微早就聽說這件事了，上午她在洗手間上大廁，聽到外面有人聊這事。
"哎唷，我在公司待了五年，現在孩子都三歲大了，以前都好好的，公司現在怎麼回遇到這事呢？"
說這句話的人將右手扶住下巴，食指上那隻閃閃發光的三克拉鑽戒將頭頂燈光折射出五彩斑斕映在沈微旁邊的玻璃上面。
她表現出擔心公司的樣子，眼神胡亂瞟著，好像這個部門的人，除了她，其餘人都有可能被裁掉。
"小沈，說起來好巧，你來的那天，公司股市正好開始下跌。"
沈微突然被穿粉色裙子的25歲姑娘點名，她漲紅著臉從擋住她臉頰的文件中探出頭，盲目地望向姑娘。
"算了不說這個。聽說今天我們這會空降一位新同事。"
年輕的幾個小姑娘一聽這個消息，頓時來了精神。
在要裁員的危急時刻，還有人空降職位，都在心裡猜測到底是何方神聖，有著怎樣的背景？
她們照起鏡子，都希望能抓住這個新同事的眼球。
沈微沒心思理這些，家裡房租水電還沒著落，她不想剛剛轉正就被公司裁掉。
2
下午，研發部經理和主管都來了。
他們身邊站著一個約摸183的高個男人，男生穿著隨意，一件卡其色外套，工裝卡其色褲子，短寸頭很清爽。
所有人都望向他們，男人左邊嘴角先翹起，隨即右邊嘴角跟著向外綻放，蘋果紅的嘴唇好像藏了一個吻。
沈微看愣了，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但咽了下口水。
有點性感。
男人的目光與她匯集，她將目光轉移到部門經理飽滿發光的額頭上。
"都先停一下手頭的工作。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研發部的新同事，宋藤。"
宋藤直著身子，輕點下頭："以後多關照。"
大家拍手，有的微笑，有的睜大眼睛，擺出自己最滿意的角度對著宋藤。
沈微看到這麼一堆文件就頭疼，她今晚還得趕出一個方案出來，又得加班了。
宋藤坐到她前面靠窗的位置。
沈微瞧他一眼，繼續忙手上的事情，倒是部門裡的其他人不淡定了。
"宋藤，你想點外賣的話我們可以湊個單。"這個人來一句。
"宋藤，我們今晚下班給你搞個歡迎聚會，得來啊。"那個人來一句。
"宋藤，我們加個微信，日後工作好聯繫。"還是25歲姑娘直白。
大家就是想跟他打好關係而已。
能讓部門經理和主管同時送到辦公室的能是一般人嗎？
沈微戳戳耳洞，從來沒覺得她這個座位，這麼吵過。
沈微的手機傳來一條微信好友申請，上面打著備註，宋藤。
她抬起頭，剛好與那雙帶笑的目光對視。
他笑得很隨意，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冰冷。
"主管那裡有大家的微信，以後方便聯繫。"
她點頭，同意。
"把你的工作分些給我。"宋藤又說。
沈微立即搖頭拒絕："不用，我可以做完。"
她可不想被人說她欺負新員工，更何況是在裁員的節骨眼上。
"主管讓我暫時和你你共事。你看有哪些能分給我的，現在給。"
沈微一愣。
她的敵人？
難怪宋藤的眼底有冰霜，他是公司用來頂替她工作的人。
3
沈微心裡咬著牙將文件問了宋藤一半："就這些，今天要弄完。"
她表面平靜，大腦已經一片空白，她的末日恐怕要來了。
對宋藤的好感突然沒了。
工作量突然少了一半，她在牆上時鐘顯示六點整時剛好完成所有的工作。
她伸個懶腰，正好看到宋藤望向窗外。
夕陽蹲在帝國大廈對面的高樓叢林裡，只露出一半臉頰，它將餘暉灑在宋藤臉上細小的茸毛上。
他微眯眼睛望向對面，一半身子在光中，看起來柔軟無害，一半身子隱入陰暗，散發冰冷。
她盯著他的側臉發了呆。
"你很適合曬太陽。"宋藤低沉嗓音，緩緩開口。
沈微不解。
"你這麼營養不良，就多該曬太陽。"
宋藤轉過身子，望向她，陽光在他眼裡，深棕色變成了淺棕色，發出淡淡金光。
他注意著她乾癟的上身和發黃的頭髮。非常認真地提供建議。
沈微瞥他一眼，盯住他支在她桌上的右手。
他的右手撐著他的腦袋，他與她只有五個拳頭的距離。
"請把你的手和你的腦袋都從我桌上挪開，謝謝。"
宋藤坐直身子，又望著窗外，認真專注，盯久了的眼神渙散。
沈微不得不承認，宋藤即使發呆，也很好看。
她朝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外面的建築物十年如一日地靜止在原地，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她收回目光，發現玻璃上映出他的側臉，她心中懷疑，望向自己的影子，又去找玻璃裡的他。
鏡子裡的他笑了，他衝她眨下眼。
像調皮的孩子被大人發現他的惡作劇。
"你在太陽下很美。"
他們在玻璃鏡面上對視。
"你的工作做完了嗎？"她轉移話題。
"早搞定，又沒難度。"宋藤又懶懶洋洋地牽起嘴角。
她哭笑不得，忙了一下午才搞定的工作被前面這人兩三個小時做完。
她得考慮找工作了。
4
她收拾東西，部門的女孩子圍在宋藤面前。
"今晚聚會一起去吧，我們位置都定好了。"25歲女孩開口。
沈微要忙著回去給其他公司投遞簡歷，她開始在心裡打腹稿，想法子拒絕這個聚會。
宋藤叫住她。
"你去嗎？"
沈微還沒想好推辭，她只好搖頭。
沈微來到一樓大廳，穿過地下停車場，來到公司附近的公交站牌。
等待211路公交車的時間總是難熬的，因為他們三十分鐘一趟。
她打開手機，陰差陽錯地點進了宋藤的朋友圈。
"老婆。"
衝到她面前，她手一軟，手機掉到地上。
陳勇男人再靠近，又叫："老婆。"
半年前沈微捉到他跟別人在床上打滾的現場。
"別這麼叫，我們已經分手了。"她嫌髒地跟他拉開距離。
沈微望望空蕩蕩的四周，今天這個時候居然還沒人來等公交車。
"你快跟我回家吧，我知道錯了。"陳勇去拉她的手。
她雞皮疙瘩一豎，甩掉他的手，呵斥："把你的髒手拿開！"
陳勇緊接著臉露猙獰，他朝遠處停著的一輛黑色轎車使了記眼色，車向他們開來。
陳勇抓住她的手，在她耳邊說："呵，你願意原諒我，繼續給我錢用，我就放過你。可現在既然你這麼不顧感情，就別怪我不仁不義了。"
沈微感覺不對，使勁掙脫："你要幹嘛！我警告你別亂來，這裡有攝像頭！"
兩人力量懸殊，她咬住嘴唇，目光急切地搜尋四周可以救她的目標。
卡其色外套悠哉悠哉進入她的視線。
她大喊："宋藤！宋藤！"
陳勇要捂住她的嘴，但已經來不及。
宋藤正勾著車鑰匙望向她這邊靠近，那邊的小轎車見狀及時剎住了車。
他每靠近一步，她的心臟就收緊一分，一米八幾的個子讓她格外想撲過去，感受被他摟在懷裡的滋味。
"呸，都什麼時候了，還想這些。"她在心裡翻個白眼，自嘲自己真是太久沒男人了。
"怎麼？"宋藤來到她面前， 挑眉。
陳勇摟緊她的腰。
她的背脊冰涼一片，陳勇右手摟著她的腰身，左手卻用尖刀抵在她的右腎上。
她已經感覺到尖銳刺破了她的皮膚。
"我......我就跟你打聲招呼。"她強顏歡笑。
5
宋藤望向男人。
"我是他男朋友。"男人瞪著眼。
宋藤甩下她離開，她好像看到他轉身時在冷笑。
沈微哭的心思都有了，她眼睜睜見著他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