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翔,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有點性生活。」
朋友很認真地對我說。
我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啤酒,放回桌上。「我也想有啊,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有啊。」
本人,男,23 歲,科技媒體記者,愛吃肉偶爾喝酒,不抽菸,無不良嗜好,性能力正常,性需求一般,性取向男女皆可。長相中規中矩,只註冊了交友軟體探探四五個月,上面就有五千多個人喜歡了我。每天都有人(非工作)不停約我出去吃飯或喝酒,以至於我需要用日曆應用排期。
科學家最近在英國海域發現世界上最長壽的脊椎動物——格陵蘭鯊魚。這種鯊魚身長可達 5 米,平均壽命 272 歲,有的甚至活到 400 歲,比烏龜、甲魚和部分鯨魚還要長壽。它們直到 156 歲時才達到性成熟,開始繁衍後代。它們偶爾還會吃北極熊和烏龜。
我打開手機就看到這樣一段話,然後繼續喝酒,三五瓶下肚,膽子變大了許多,握住了問我話女生的手,身子也靠了過去。腦子裡空蕩蕩的,只記得自己一個開心告訴店主,酒我請了!
喝完酒,半抱著她走到路邊。正在準備打車,她提議,和我回酒店吧。但我條件反射地回答,我看一下日曆。第二天有採訪,算了吧。
直到第二天我從自己的床上醒來,一屋子酒氣,安安靜靜只有自己一個人,才意識到自己昨晚好像做錯了什麼。
回想起每次約會都是自己主動結束的。
最近一次約會,是和一個長得很漂亮的網紅,在網上有可多粉絲那種,只要把籤名改成草粉就會有一個連的人嗷嗷衝上來。
我們不僅一起吃了下午茶,還看了劇,吃了晚飯,甚至手牽手大馬路上走,路人嫉妒的目光讓我自我感覺非常良好。可就是一切都進展順利的時候,網紅問我晚上待會去哪,你來定。我不知怎麼地就開始翻手機,看了看日曆上工作的排期,下意識回答我得回家寫稿。隔了大概不到一秒——腦海裡蹦出一個念頭:我他媽在說什麼。對方一臉微笑,我盤算著對方估計心裡已經把我拉黑了。
兩個人尷尬地站在北展中心門口的大馬路上,僵持了很久。
當天晚上我寫稿一直到凌晨四點。
和男生約會的經歷其實也不少。
最近的一次,一個從美國剛畢業歸來的男生說喜歡我,想約我吃日料,我看了眼日曆當晚沒事便答應了。沒訂位,很巧,到了發現沒位置。我提議隨便找一家吃吧,偶然發現那家日料店旁有一家肯德基,我一時興起便要求對方陪我吃肯德基翅桶。對方猶豫了下但沒拒絕。於是,兩個人在飯點,沒坐在高大上、人均 300+ 的日料店,而是坐在了肯德基硬邦邦的椅子上,兩個人加起來吃了不到 100 塊。
我吃東西快,吃垃圾食品尤其快,且專注得很。沒在意他和我說了什麼。不到五分鐘,我一個人吃完了翅桶,他手裡的漢堡還剩一半。
我說今天很開心,洗完手,坐回來,等他吃完。我看了眼時間,距離我們倆見面才過去十五分鐘。提議一起逛個街吧,他很開心,但是我走了不到五十米,便發現其實附近沒什麼可逛的,甚至沒有像樣的商場,最尷尬的是兩個人剛好走到了地鐵口。
「附近好像也沒什麼可逛的,剛好到地鐵口了。要不下次再逛吧!」
對方愣在原地兩秒,尷尬地和我說了再見,而我還沉浸在剛剛吃完垃圾食品的喜悅中。當我回到家,打開微信,發現他已經對我開啟了好友驗證。
性生活沒法順利進行也有主動拒絕的。
有一次對方是個照騙,當我見了面,一秒鐘時間,在心裡把我從活著以來學會的髒話全都複習了一遍。然後站定,只說了一句話,你等我一下。然後掏出手機點開打車軟體,一分鐘打上車,道了別,坐上車回家了。
對方愣在原地,不知道最後站了多久,也沒再聯繫。
記得當時上學那會,青春期,一張圖都能腦補出一場小電影。
我很嫌棄和不喜歡的人近距離接觸。翻譯過來就是不大喜歡和陌生人上床,甚至品位低都會被我嫌棄。雖然覺得約炮這個事如果你情我願,挺好。一開始要求挺高的,必須聰明有趣,後來漸漸開始妥協,其實有個差不多也可以。
因為當我盤算著哪天能夠和一個喜歡的人上床的時候,生活已經被工作、亂七八糟的雜事佔據了,漸漸地,覺得好像一個人也沒什麼不好,性生活可有可無。身邊的人都變得很忙碌,工作日幾乎每個人都會加班,找個人一起在晚上七點吃個飯幾乎比登天還難。周末大部分朋友都寧願選擇宅在家中休息。
當有人問起我,為什麼需要性生活的時候我竟然不知道怎麼回答。
一個「約炮小王子」這麼和我說,「現在社交軟體這麼方便,每天大家工作這麼忙,下班後累死了,哪有空尋找真愛,打一炮都很奢侈了。」
異性戀有異性戀的交友軟體,同性戀有同性戀的交友軟體。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是想著要尋找一個真愛,後來發現尋找真愛太費時間和精力了,那麼不如打一炮吧,後來發現打一炮也很麻煩,不如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
交友軟體的存在某種程度上縮短了兩個陌生人的距離,降低了和人建立聯繫的難度,但同時讓人忽視了身邊的人。每一個交友軟體的產品經理都費盡心思想要降低你交 ( yue) 友 ( pao) 的難度,明明在交友軟體上動動手指、左劃右劃,便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躺在一張床上,那還浪費心力和身邊的普通人談戀愛做什麼,交往一兩個月再上床?
像小說裡的觸碰手又收回,兩個人剛見面時的心動和羞赧也不再有了。大家都很忙,上個床都要計算好時間,最好上完之後還能讓我回去寫個 PPT。
我的朋友 Grant,英國人,來北京一年多了,可他越來越不喜歡這裡了。他說這裡有很多好吃的和好喝的,但是人太無聊了,就像荒漠一樣。他每天在探探上看到好看的女生就約出來見面,但是好像這裡的每個人都不想工作,只想喪,人也不有趣,和她們上床都覺得不開心。
寫到這裡我開始總結我為什麼沒有性生活了,上天好像給了我無數次享受性生活的機會,但每次都會被我主動終結掉,每一次的契機都是我掏出了手機,每一次我都剛好點開了日曆和清單應用,然後每一次我都說了不合時宜的話。
所以,我決定以後約會的時候都帶上電腦和充電線,隨時準備好每一次突如其來的性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