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社會財富的稀缺性而言,宋朝堪稱中國古代最富庶的古代王朝,遠遠超過大王朝秦漢、隋唐和明清。在《世界經濟千年史》一書中,英國著名經濟學家麥迪森對宋朝的經濟總量做了相當客觀的評估,他認為到宋真宗鹹平三年(1,000年),中國的 GDP總量已達265.5億美元,約佔當時全球總財富的22.7%,而人均 GDP是450美元,遠遠高於同時期西歐國家。
按照一般規律,富裕的宋王朝往往會有意志和力量來組建一支規模龐大、戰鬥力強的軍隊,而這並不能保證國家安全。但是宋朝在歷史上堪稱「異族」,雖富得流油,但其軍隊戰鬥力卻十分薄弱,版圖遠不及其他大一統王朝,且屢次遭異族欺凌,堪稱「經濟巨擘,軍事巨擘」。事實上,宋朝的軍力之所以如此強盛,有其不得已之處,大致有三個原因:
第一,「崇文抑武」的國策削弱了國民的尚武精神,也嚴重製約了武將的自主。從唐末五代藩鎮割據,軍閥混戰,政局動蕩不安,朝代更替頻繁等歷史教訓中,宋太祖不遺餘力地推行「崇文抑武」的國策,對文臣士大夫極盡寵愛,並用科舉籠絡天下英才。同時,又對軍隊採取了防患於未然、鎮壓之策,非但不讓其參政,而且要接受文臣的領導。
受這一國策的影響,讀書人的地位無限上升,軍人的地位無限下降,久而久之,社會上自然會形成一種「好鐵不打釘,好漢不當兵」的觀念,把刻苦讀書,通過科舉升遷,把練武,打仗,作為最後的道路。日積月累,國民的文採固然高揚不少,但尚武之風已消逝,沒有尚武之風的民族,怎能煉成英勇無畏的雄獅?
除全社會缺乏尚武之風外,宋朝皇帝對武將近乎神經質的防範政策,更是不利於軍事建設。為了限制武將的自主性,皇帝不僅採取了調兵權與指揮權分離、文官掌管軍隊、將帥平時與士卒隔離等措施,而且還以「御製陣圖」指導前線將領在戰場上行軍紮營、布陣作戰,禁止將帥自主行動。如此說來,那些受困的將軍們在戰場上又怎能得勝呢?
然而事實一再證明,只有打破對「陣圖」的依賴,允許前線將領發揮自主性,才能在戰場上取得輝煌勝利。這其中,979年發生的滿城之戰可謂是一個經典案例。宋軍主帥李繼隆當時果斷拋棄了陳舊僵硬、花哨的陣圖,根據戰場形勢靈活變通戰法,結果一舉擊潰了遼軍。不過,李繼隆深得宋太宗信任,自立門戶,一般將領哪敢這樣做?
二是馬匹數量嚴重不足,盡失北方天險。戰馬的重要性在冷兵器時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現在的坦克也是如此。但由於唐末五代的戰亂,傳統養馬的西北部、河套等地早已為党項和契丹人所佔領,造成宋朝戰馬數量奇缺。據史書記載,宋朝馬匹在數量達到頂峰時,也從未超過五萬匹,這嚴重限制了其與遼、西夏、金、蒙古等國作戰的力量。
更糟的是,石敬瑭為了當上皇帝,竟將戰略要地幽雲十六州拱手讓給契丹(遼),從而使北方天險盡失,中原門戶打開,一旦遭遇異族入侵,幾乎沒有風險。儘管後周世宗在統治時期收復了三關之地,但遼國仍然控制了大部分北方地區,其對中原地區的威脅一直難以消除。因此,宋朝的防務政策主要是為了抵禦遼軍的南侵,使其手無寸鐵,難以勞師遠徵。
而宋朝的敵人大多是高度組織化的民族,其徵服難度遠遠超過漢唐兩代。單從北方戰場來看,無論是漢朝的敵手匈奴、鮮卑、烏桓,還是唐朝的勁敵突厥、回鶻,都是組織化程度極低的民族,基本上處於部落聯盟階段,君主的權威完全取決於部落首領對他們的依附程度,他們並不總是能做到政令暢通,統帥統一。而且,這些民族都過著草場放牧的生活,這決定了他們生存的脆弱程度,遠不及定居下來的漢人。
但是宋朝的情況卻完全不同,不管是遼朝、西夏,還是金朝、蒙古,沒有一個國家的政權是由高度組織化的民族建立起來的,君主的權力與宋朝的皇帝沒有根本的區別,可以最大限度地執行政令。同時,這些政權還保留了他們的傳統生活方式,並利用被徵服的漢人大力發展農業,積攢物資,使他們的生存穩定性大大增強。這樣的話,如果要打敗他們,所需的軍隊和物資遠遠超過漢唐時期,這是不可能的。
正因如此,《清明上河圖》所描繪的宋朝都城汴梁的興盛景象,就決定了宋朝不能仿效漢唐,開疆拓土,而只能採取保守主義的軍事戰略,把統治區域基本上限定在漢人的聚居區內,從而使其疆域遠小於其他大一統王朝。然而,宋朝雖然戰鬥力很「渣」,疆域遠不及漢唐遼闊,但在政治、經濟、文化、科技、人民生活等各方面都達到了其他大一統王朝所不能及的程度,其成就值得高度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