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後,我去北京呆了三天

2020-12-12 九零後李老師

北京,這是一座神奇的城市,在一萬六千四百平方公裡的土地上,承載著全國兩千多萬的人口;

北京,這是一座魔幻的城市,每天有幾萬人湧入這裡,同時又有幾萬人從這裡離開;

北京,你真的想要來這座城市嗎?

這座城市以它獨特的魅力吸引著無數的年輕人趨之若鶩,他們寧願在北京地下室裡住著幾平方米的出租屋,也不願回到自己的家鄉住在安逸的三居室。因為北京能夠給有能力的人提供更多的機會與平臺,多少人為了得到北京的戶口而終日奔波。

當然,在這座散發著青春與活力的城市背後,更多的是無限的殘酷與挑戰。或許你在自己的家鄉有著明顯的優勢與特長,然而來到北京你可能會平凡到塵埃裡,多少人無法在這場弱肉強食的競爭中堅持到最後,最終選擇回到家鄉接受命運的安排。

我生活在一個四線小城市,目前在我們當地的一所學校當老師。在我前三十年的人生中,只去過北京一次,那一次在北京也僅僅待了三天的時間。

九年前,剛剛畢業的我依然延續著大學時期的天真與輕狂,年少輕狂到底算不算一種好的人生態度,這一問題還真的難有定論,至少在當時,我還是特別享受那種灑脫的生活狀態。

畢業之後的半年時間,我並沒有工作,每日的生活就是面對電腦創作、聊天、打遊戲。當然那個時候的我是單身一人,家裡的條件雖算不上優越,但也沒有拮据到讓我立刻出去工作。其實,那個時候我完全可以進入我們當地的一所事業單位,可是我並不想,我不想剛畢業就直接進入一眼就能望到退休的單位工作,我還是對人生抱有更多的期待。雖然我每日面對電腦,也會在電腦上打打遊戲,但我更多的時間是在電腦上進行創作,在電腦上尋找更多具有挑戰性的工作機會。

如果換做今天,電腦屏幕的右下角彈出一則高薪招聘的小窗口,我會在一秒之內選擇關掉,但在九年前,我對這樣的小窗口極具興趣。這樣的消息很多,在我待業的那幾個月,我想過去做船員,想過去做歌手,總之在我們當地不會見到的一些工作,我都想過去嘗試。

我清晰地記得有一次,父親和我談過一次工作的問題,他想要讓我儘快在當地安穩下來,工作穩定之後再談婚論嫁。二十歲出頭的我怎會理解大人的心思呢?我對父親的建議否定地很堅決,為此父親還踹了我兩腳。

後來,我在網上看到北京有家娛樂公司正在招聘歌手、演員、模特等等,需要有一定的功底及創作能力,然後統一安排面試。那一刻,我的內心是無比激動的,首先我還沒有去過北京,其次我有足夠的時間去面試,最後,即便面試不成功,也就權當是去北京遊玩一次了。

對於我的這次北京之旅,父母並沒有反對,或許父親覺得我去一次也好,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去一次也許就會回來安心工作。母親有位同事的侄子正好在北京工作,在我去之前就已經和他聯繫好了。背上斜挎包,一個人說走就走。

在火車上經歷了五六個小時,終於在下午五六點鐘到達了北京西火車站。出了火車站,我就感覺到身邊的人潮湧動,各種口音的方言不絕於耳,更是有一些上年紀的人在為剛剛下車的旅客推銷北京地圖。我先是和那個哥哥取得了聯繫,哥哥和嫂子人很熱情,雖然我們是初次見面,他們兩口子還是帶我去了一家非常上檔次的火鍋店吃晚餐。晚飯過後已經很晚了,可是北京的公交車依然是來來往往,我記得那一晚我們三個坐了很長時間的公交車才來到他們在六環上合租的三居室。

我真的很感激他們。後來聽我媽媽說,他們兩口子在北京打拼很不容易,平時吃飯都很節省。雖然今天他們已經在北京生活地很穩定,但每次想到他們請我吃火鍋,每天早晨還要請我吃完早餐再坐一個多小時的地鐵去上班,我都很過意不去。後來我們再沒有見過面,但他們對我的款待我會永遠記得。

言歸正傳,來到哥哥合租的三居室,房子雖不算太小,但住著好幾家住戶。哥哥給我把客廳裡的沙發收拾乾淨,雖然我睡沙發,但我已經相當感激,這也是無奈之舉。一個大男人就算睡路邊也無所謂,能夠在北京睡沙發我已經相當知足了,至少每天能給我省下一兩百元的旅館費用。

第二天一早,哥哥請我吃完早餐,問我要不要送我去那個公司。我怎能讓他送呢,我已經給人家添了很大的麻煩了,我婉言謝絕,「哥你快去上班吧,不用管我,我坐公交就行,正好轉一轉北京。」就這樣,他匆忙去上班,我一個人悠閒地查公交路線,去面試。

我記不清坐了多長時間的公交車,因為一路上我都在欣賞沿途的風景。下車之後,我來到一幢很高很高的商務樓,但是它的高度並不明顯,因為周圍的建築都很高。這座商務樓的第十六層就是我要面試的公司,我圍著樓轉了幾圈才發現入口。說實話,換做現在的我,面對這樣的場景內心多少會感到緊張,可當時的我絲毫沒有緊張感,步態從容地走進這家公司。

進入公司之後,我對裡面的裝修感到驚奇,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高大尚。然后里面有幾個穿著時尚的美女帥哥在嘀嘀咕咕,看樣子也是在等待面試的。和他們站在一起,差距感瞬間就暴露出來。如果把他們比作城裡人,那我充其量就算一個城鄉結合部的人。但在那時,我沒有任何自卑感,也許年輕真的不知道什麼叫做緊張。

面試有兩個環節,一是根據評委的提示即興表演一個短情景劇,第二自己唱一首自己拿手的歌。我記得很清楚,情景劇我表演的是一個路人問路的片段,而我選擇的歌曲是光良的《童話》。

所有的面試環節結束,評論和我進行了簡單的幾句交談之後,對我說請你回去等消息吧。那個時候果然很年輕,並不知道讓我回去等消息是什麼意思,還天真地以為過幾天真的能夠接到公司的通知。

走出公司大樓,我的心情更加輕鬆了,於是漫無目的地坐上公交車繼續窮遊北京。轉著轉著我來到了北京的另外一個火車站,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來這裡,總之就是來到了這裡。中午,我在火車站附近的李先生吃了一碗牛肉麵,當時是十七八元一碗,雖然不便宜,但我知道李先生這種連鎖店裡面是不會宰客的。

吃完午餐,我繼續窮遊,這個時候我突然想到之前在家鄉學車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哥哥在北京的一所大學讀研究生,當時也加上了聯繫方式,於是我果斷聯繫了他。很快我們取得了聯繫,那個哥哥也很熱情,讓我去找他,於是我坐上公交直奔他的大學,同時給我媽媽同事的侄子也說了一聲,晚上就不回去了。

來到好哥們兒的大學,他帶我參觀了他的大學,然後在他們學校的食堂吃了晚餐。自從2008年以後,北京又多了一個著名的景點,就是奧林匹克公園。他的學校距離奧林匹克公園很近,於是晚飯後他帶我去參觀了奧林匹克公園。一路上,我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很新鮮,內心也產生了無數的驚嘆。那一晚,我遊覽了鳥巢、水立方、奧林匹克大廈,晚上的奧林匹克公園顯得比白天更加炫麗。

那一晚,我和哥們兒宿舍的好兄弟們打了撲克,他們宿舍正好有一張空床,於是我直接睡在了他們宿舍。

已經是來到北京的第三天,心中那種剛剛來到北京的興奮感漸漸平淡,對於公司那邊的事情也早已淡忘。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要回家了,也不得不回家了,總不能一直麻煩人家吧?第三天一大早,我和哥哥道了別,感謝哥哥幾天來的照顧,並約定回家鄉之後回請他們。就這樣,我乘坐公交來到了北京西火車站。可是沒有經驗的我犯了一個低級的錯誤,那就是你想要在北京火車站買到當天的火車票是不可能的。怎麼辦呢?那隻好去買貴一點的汽車票了,於是又乘坐公交車來到了汽車站。

可是汽車站最早回家鄉的票也要第二天,沒轍了,今天是走不了了。在北京多呆一天也沒什麼問題,但是讓我再回到哥哥那裡是不可能的,我再也不好意思去麻煩他們了。自己一個人怎麼湊合一下也能撐過這一天。

時間還很早,那就繼續轉一轉北京吧!

這一次我心裡有了目的地,那就是要去天安門轉一轉。其實在剛來北京時,我坐公交車曾路過了天安門,但並沒有下車慢慢遊覽。於是搜索了公交路線,直奔天安門廣場。雖然路途遙遠,但是那一刻我的心情是自由的,我喜歡這樣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轉來轉去,公交車上、人行道上,我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以及他們匆忙的人生,然後思考著自己的人生,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下午的天安門前面車水馬龍,我很想在天安門前留個照片,可是這一次只有我自己一個人了,於是我就讓好心的路人幫我拍下了這張並不清晰的照片。這一路,我真的要感謝很多人。

晚上,我依然在天安門前的長安街溜達著。我看到路邊有一個賣老冰棍的老者,口音也不是本地人,於是就坐在他的旁邊看著他和過往的人群交流。待他閒的時候,他也過來和我搭話。他在北京呆的時間長了,看到我一個人背著斜挎包,一眼就看清了我的情況,那晚他對我說的一句話,我一直記到了今天,「小夥子,回家吧,北京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好。」

我們又交談了一會兒,城管將他攆走了,又剩了我獨自一人。我拿出手機,這一次是自己給自己拍了一張照片。

我捨不得住賓館,但又不想真的就睡在路邊。怎麼辦呢,這個時候我想到了大學的場景,對啊,去網吧就好了。沿著路邊找到一家網吧,15元一晚。我買了一盒煙,在網吧包了一夜,前半夜在打遊戲,後半夜半仰著身子睡了半宿。

一陣譁譁的雨聲驚醒了我,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我揉了揉眼睛,從包裡拿出傘,趕忙向汽車站趕去。

汽車發動的那一刻,我對北京沒有任何的留戀,只感到渾身的疲憊。八個小時的車程,我來到了我的家鄉。進入家門的那一刻,我從來沒有對自己的床有過如此親切的感覺,一頭扎進我的床上,一直睡到黑夜。

這就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北京之旅,這三天真的像是在北京漂泊。事實證明我真的不適合北京這座城市,我只是一個自以為自己有兩把刷子的平凡人。這次北京之旅過後,我接受了我們當地的工作,並在工作兩年後組建了自己的家庭。

九年時間過去了,如今每當翻閱著之前的照片,回憶著在北京的三天「北漂」生活,內心還是五味雜陳的。我清楚自己沒有實力在北京生活,但是那三天的經歷還是給我帶來了很多美好的回憶,哥哥帶我吃的火鍋、我在娛樂公司的表演、朋友帶我遊覽的奧林匹克公園、天安門前和大叔的交談、好心幫我拍照的路人……還有很多很多,都成為了我美好的回憶。或許下次再去北京,會以一種不一樣的眼光看待這座城市。

我很佩服那些立足於北京的外地人,同時也很理解那些在北京混不下去回家的人。北京的確是一座充滿了誘惑的城市,但並不是誰都可以在這裡留下來,唯有那些我們曾在北京流下的汗水,可以永遠證明這座城市我曾經來過。

—End—

(本文系「90後黑貓老師」原創發布,未經許可不得轉載,侵權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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