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中年男子出現在「大衣哥」朱之文家的門口。嗑瓜子的人說:「我跺三腳,你跺兩腳。」另一人不服,也要跺三腳。隨後,「咣」的一聲,大門被一腳踹開。兩人卻沒覺得自己做錯什麼,對著圍觀的眾人還是一副炫耀的口吻。不久後,「大衣哥」現身,人們紛紛拿起手機拍攝,還有的上前合影,「大衣哥」也只好強顏歡笑。
這段視頻在網上引起了軒然大波,很快,公安機關也公布了處理結果。踹門的兩人涉嫌尋釁滋事被依法行政拘留十日。「大衣哥」被踹門上了熱搜後,從此一家人生活會更安全些麼?答案恐怕是否定的。那麼,「大衣哥」被踹門上熱搜到底尷尬了誰?
首先,尷尬了「大衣哥」的鄉裡鄉親。過度樸素的 「大衣哥」曾經比普通人更普通,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因病去世,朱之文不得不輟學幫母親打理這個家,甚至被取外號「三大嘴」,直到29歲才娶上媳婦兒。因為家境窮困,42歲前「大衣哥」一直是「窮在鬧市無人問」,2011年,通過參加山東電視臺選秀節目《我是大明星》和央視《星光大道》,「大衣哥」一炮而紅,從此,同村也不知名的「三大嘴」開始「富在深山有遠親」了。登門借錢的人絡繹不絕,朱之文還被傳成了億萬富翁。有人嫌他路修得太短,「要想讓我們念他的好,一人給買一輛車,一人給發一萬塊錢。」「他有錢了,你不找有錢人借,你找誰借?」「普通老百姓拿一百塊錢拿不出來,他朱之文拿個十萬八萬的不成問題。」有人向他開口借了四五次錢,共十幾萬元,一直拖著不還,還有人在被拒絕借錢的當晚拿磚頭砸了朱之文家的玻璃。朱之文統計,家裡借條一抽屜共計百萬元以上,「升米恩,鬥米仇」,讓我們感嘆人性之惡竟可以肆無忌憚,感慨好人難好報,善良也被欺。
其次,尷尬了縣鎮村三級基層相關部門。出名的後的「大衣哥」沒有忘本,他一沒搬去城裡住別墅,二沒擺闊炫富開豪車,三沒出軌婚外情,依然還是守著農村的院子,養著雞鴨鵝,種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甚至還用著不能上網的老式手機。但他的精神世界一直是富足的:伴他出名的大衣拍賣了51.8萬元,朱之文自己又添了十萬救助了五個患重病的孩子;出資給村裡修路,裝變壓器、供水器……今年疫情期間向武漢捐款20萬元,給家鄉捐款20萬用於購買消毒液等防疫物資。「大衣哥」出名靠的個人努力與勤奮,但在當地一些領導嘴裡卻成了「捧他」他才出的名,「大衣哥」捐款、奉獻是理所應該。鎮、村甚至為了借「大衣哥」提升地方名氣,拉動旅遊還在村裡建設了相關設施,「大衣哥」住宅規劃成了旅遊景點。短視頻興起後,直播「大衣哥」也成了附近無數村民的致富門路,他整天被360度無死角跟拍,家庭與私人空間也從此無存。有人說拍了他一年,收入都夠換個小轎車了。傳言與跟風,讓鄉風變質,縣鎮村三級基層領導們似乎也樂得把「大衣哥」當棵「搖錢樹」,只是從沒人問問這棵樹是不是高興?是不是缺水缺肥?
最後,尷尬了孔孟聖地、禮儀之鄉。眾所周知,山東是文化大省,孔孟聖地,禮儀之鄉,菏澤是全國著名的牡丹之鄉、書畫之鄉、武術之鄉、戲曲之鄉、龍之故鄉、民間藝術之鄉,「大衣哥」所在的單縣誕生過舜師單卷,單父宰宓子賤,漢高后呂雉,翰林學士王著。只是可惜,「大衣哥」成名後的各種現象,讓我們感覺這些承載著優秀儒家文化的歷史與現實相距是如此的遙遠。當地黨委、政府、文旅、公安部門更應該反思,當純樸善良的「大衣哥」以這種方式上頭條、熱搜時,到底丟了誰的臉?
「大衣哥」被踹門並非一個偶發事件,「大衣哥」留戀鄉村不去城裡是對家鄉和父老鄉親的熱愛,這應該被保護而不是被壓榨。嚴守道德與法律的界限讓好人有好報,地方基層與鄉親要合力幫「大衣哥」維權,讓「大衣哥」一家更安全,更快樂,才能將「大衣哥」這個資源開發更高效,更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