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很多讀者都會認為,她心狠手辣,做人做事毫不留情面;她貪婪無度,婪取錢財不擇手段。
「王熙鳳毒設相思局」,「王熙鳳弄權鐵檻寺」,「弄小巧用借劍殺人」,這都是王熙鳳的重頭戲。其實,《紅樓夢》中的王熙鳳,是一個很複雜的女人,她具有多面性,分析這個人物,要從多方面入手,而不能只看她做的某幾件事。
王熙鳳很貪財,這沒有錯,她拿著賈府中眾人的月錢,替自己賺利息,哄得別人都白等著;在鐵檻寺,她只憑著一封信,就輕而易舉地賺了三千兩銀子;自己的生日,她當著賈母的面,說要替李紈出十二兩銀子,但是到了尤氏面前,她就不承認了,和尤氏耍賴,氣得尤氏和平兒說:「我看你主子那麼細緻,弄那些錢哪裡使去,明兒使不了,帶了棺材裡使去!」
可是,王熙鳳費盡心思弄來的這些錢,究竟都用到哪裡去了?弄清楚了這一點,我們才能更全面地認識王熙鳳。
第一,一吊錢。賈環趕圍棋輸了錢,王熙鳳命丫頭豐兒拿了自己的一吊錢,送賈環去和迎春玩。作為賈府的少爺,賈環大概是最不爭氣的那一個。和薛寶釵的丫頭鶯兒趕圍棋,輸了錢就氣得哭鼻子。王熙鳳罵道:「虧你還是爺!輸了一二百錢,就這樣!」
然後,王熙鳳拿了自己的錢,命豐兒送賈環去玩。其實,賈環在賈府中很不受待見,他的母親趙姨娘,又是最愛在背後編排王熙鳳的,說王熙鳳當家把賈家的家產都搬到王家去了。可是,對於賈環,王熙鳳依然會拿出嫂子的樣子,幫襯他。
連賈環這樣不受待見的人,王熙鳳都貼補,就更不要說別人了。王熙鳳或許貪財,但她並不是一個小氣的人。
第二,兩件鬥篷。襲人母親病危,王熙鳳一下子搭進去兩件鬥篷。作為管家奶奶,襲人回娘家的時候,王熙鳳親自過問,要看著襲人穿得體體面面的,不能丟了賈家的面子。所以,當她看見襲人穿著桃紅百子緙絲銀鼠襖的時候,說:「這褂子太素了些,如今穿著也冷,你該穿一件大毛的。」
襲人說自己沒有。王熙鳳立刻命平兒拿出自己的一件石青緙絲八團天馬皮褂子,送給襲人,又拿了一個玉色綢子裡兒哆囉呢包袱,這還不夠,王熙鳳又命平兒拿了一件雪褂子包上。
平兒去了半天,拿了兩件雪褂子,一件是大紅猩猩氈的,一件是大紅羽紗的。襲人說:「一件就當不起了。」平兒笑道:「你拿這猩猩氈的去,這件我順手拿了出來,叫人給邢大姑娘送去,昨兒那麼大雪,人人都是有的,不是猩猩氈,就是羽緞羽紗的,十來件大紅衣裳,映著雪好不齊整,就只她穿那件舊氈子鬥篷……如今就把這件給她吧!」
王熙鳳笑道:「我的衣裳,她私自就要送人。我一個人話還不夠,再添上你提著,更好了。」話雖這樣說,但若是王熙鳳平日裡小氣,平兒敢這麼做嗎?其實,從這件事,我們也可以看出來,王熙鳳平日裡沒少貼補小姑子、小叔子們。
第三,三個金項圈。隨著《紅樓夢》故事情節的推動,賈府中的經濟狀況越來越難。旺兒媳婦說:「哪位太太、奶奶的衣服、頭面,折變了不夠過一輩子的?只是不肯罷了。」
但是,王熙鳳卻並非如此。六宮都太監夏守忠,打發小太監來賈府借錢,旺兒媳婦來找王熙鳳要中秋節禮的銀子,王熙鳳典當了自己的兩個金項圈,一個給了宮中的小太監,一個給了旺兒媳婦。
賈璉找鴛鴦借當的事,被邢夫人發現。邢夫人逼著賈璉也給她弄二百兩銀子,王熙鳳只得又典當了自己的一個金項圈,把銀子給邢夫人送了過去。
可以想像,這絕對不是一個結局,而僅僅只是個開始。隨著賈府的日子越來越難,王熙鳳勢必還要不斷拿出自己的金銀首飾去典當。在賈府中,只有王熙鳳能做到這一點,別人都不肯拿出來。
一吊錢,兩件鬥篷,三個金項圈的背後,隱藏著王熙鳳很容易被忽略的一面——她是一個出手大方的人,她沒少撈錢,但她撈的錢,也不過是為了貼補賈府入不敷出的尷尬現狀。
這才是最真實的王熙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