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攝生活報記者徐日明
「這是我父親住了一周的帳單,一共492元。」16日,患者周勇(化名)的兒子小周向記者出示了帳單,周勇是一個癌症患者,在與病魔抗爭了六年後,生命還是走到了最後一段路程。
惡性腫瘤之所以可怕,除了它靠近死亡,還有無盡的痛苦和無底的醫藥費,這492元的帳單足以讓他們安心,也讓病人少去了放棄治療的擔心。16日,記者探訪了哈爾濱市道裏區撫順社區醫療服務中心,該服務中心的安寧病房已經有10年了,已經有992名患者在這裡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這裡的醫護人員,給予這些患者生命最後的溫暖,讓他們在最後的時光裡得到安寧與慰藉,最終得以微笑。
患者家屬感念最後一段路有你們真好
「老爸這最後一段,能有你們真好啊!」小周對正在給父親換藥的護士長管玉芝說。
2013年,時年68歲的老周被查出了惡性腫瘤,此後也就走上了抗癌道路。病情時好時壞,藥一直在吃,各種治療也都在做。「錢真是沒少花啊,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小周說。
「在社區醫院的安寧病房的確很安靜,一共十個病房,每個病房只有一名患者,家屬可以陪護,每天的費用都很低。醫生們每天早晨不到八點就來檢查,護士也隨叫隨到,剪指甲、插尿管、用藥止疼,讓病人可以安靜地走完最後一步。他們的確沒有能力治好癌症,但是他們讓癌症患者可以安靜地、有尊嚴地走完最後這一段。最近我父親一直很安靜,因為他的疼痛隨時可以緩解,不再擔心會因為經濟情況不允許而中止治療,這也就是我們期待的。」小周說。
「我們對待每一個患者都是這樣的,雖然我們只是路人,但我們是陪他們走過最後一段路的人。」管護士長說,不久前有一個患者,家人一直瞞著他,直到老人臨終的時候,拉著手對她說:「謝謝,我今天可能就要走了,謝謝你這麼久和他們一起瞞著我。」管護士長說:「當天那個老人真的去世了,我也感到很難過,就好像他並不是患者,真的就是剛認識不久的朋友一樣。在這裡曾經有一個小男孩,在安寧病房走過最後一段,當時大家每天都去看他,惦記他的病情,又不敢總去看,因為每看他一次都要很難過,有的護士還會哭一次。」
為患者約想見的人幫著提前過生日過年
如何讓患者做到安寧?醫生說,除了安靜和低價的醫藥費以外,還有就是儘可能去幫助患者完成他們的心願。在安寧病房成立的10年裡,醫護們完成了上百個願望。在臨終的安慰中,讓曾經的種種被原諒,讓未盡的心願被滿足,讓患者走進寒冷之前,感到被惦記、被深愛的溫暖。
孫玉卓醫生介紹說,在前不久有一個女子,因為惡性腫瘤而生命垂危。她因為多年前的錯誤,和前夫離婚了,女兒也沒來看望她。在彌留之際,她就一直念叨著這兩個人,想再看一看他們,但是沒有如願。醫生們多次打通女子前夫的電話,一次又一次地勸說,請他能幫助她,在她最後的時間,能看一看自己從前的幸福。「我們成功了,在她的最後時刻,一手拉著前夫,一手拉著女兒,離去的時候都是微笑的。」孫醫生說。
幾個月前,一位60多歲的男子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他年輕的時候拋棄了妻子和兒子,到最後一刻也無法得到原諒。他自己孤零零地躺在病房裡,一遍又一遍地給醫生講自己以前的故事。醫生們聯繫到了他的兒子,勸他能最後來看一看他的父親,讓他能說出壓在心頭好久的那句「對不起」,當願望實現的時候,這個男人走得很坦然。
「在這個時候,人最樸實的願望就會展現出來,不會是錢,也不會是物,只是想見某個人,或是想吃某樣東西,或是撐到某個特殊的日子。而我們,就會最大限度地滿足他們。我們努力幫患者約到想見的人,會給患者提前過生日,提前過年,儘量讓他們沒有遺憾。」醫生侯萬清說。
送走了992個「朋友」
要為患者畫「最後的葉子」
「你今天的狀態不錯,用上這個藥,就不會再疼了。」該服務中心主任劉璐對患者韓老先生說。老人很配合護士打針,看著輸液瓶裡流下的藥,他昏昏睡去。劉主任對記者說,這位老先生各器官都已經衰竭了,他的生命就在這兩天了,而自己這樣說,就是在給他們希望,人只有在滿懷希望地離世時,才是微笑的。
「從2009年至今,安寧病房已經成立10年了,在這裡我們送走992個『朋友』了,他們其中最大的104歲,最小的才6歲。」劉主任說,她有一個印象很深、叫做最後一片葉子的故事:一個病人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樹木,他想:等葉子掉光的時候,我就會死了。但是那片葉子一直沒有掉落,病人也一直活了下去。原來,是他的朋友將最後一片葉子畫在了那裡,他每天看著這片不落的葉子,生命也便和葉子一樣頑強。「我們也想做故事裡的朋友,給他們信心與希望,哪怕是一天也好。」
「沒有人能躲過生死,而我覺得我們這些安寧病房的醫護,就像站在生命終點的擺渡人,我們扶他們走過人生的最後一段,讓他們能感到溫暖,也讓他們在走過這一段的時候滿懷信心。」劉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