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Faye
被新冠疫情折磨了大半年的美國人，終於忍不住暴走了。
近日，美國紐約一家會計師事務所發布的一項研究報告，引起國內外媒體的廣泛熱議。報告顯示，截至2020年上半年，放棄美國國籍的公民人數創下歷史新高，達到5816人，相比去年下半年翻了10倍還多。與此同時，另一項數據統計指出，美國目前有近900萬公民生活在境外。
這一連串的數字，令人感到驚訝之餘，人們也不禁疑惑：短短半年，美國脫籍人數為何陡然暴增？過去擠破了腦袋也要拿到手的美國綠卡，為何突然不香了？
美國綠卡對於有些人來說，是實現美國夢的敲門磚。但對於有些人來說，或許是累贅。下面我們就來看看，那些已經和正打算逃離美國的人到底是怎麼想的。離開美國之後，他們又都去了哪裡。
一、近兩年美國新增移民下降超10%
美國班布裡奇會計師事務所（Bambridge Accountants）發布的一項研究報告顯示，截止2020年上半年，美國已有5816人放棄美國國籍，與去年下半年的444人相比增長了1210%。而相比2019年全年共計2072名美國人放棄國籍，這一數據則翻了近3倍。
除此以外，另有一項統計數據顯示，目前大約有900萬美國人居住在美國境外。而在14年前的2006年，這一人數才不過33.5萬。
這兩組數據似乎都說明了一個問題，近年來離開美國的人正變得越來越多，那麼這是否意味著美國迎來了更多的海外移民呢？下面一組數據介紹了近年來美國移民拿到綠卡的情況。
據統計，2016年至2018年期間，美國新增綠卡持有人總數由118萬人下降到109萬人，下滑幅度超過7%，人數近8.7萬。如果拋去獲得綠卡的難民、庇護人數，這兩年通過職業移民、親屬移民獲得美國綠卡的新增移民總數則下降了11.5%。
值得一提的是，在諸多移民人口大國中，中國是獲得綠卡人數降幅最大的國家。DHS報告顯示，2016年至2018年期間中國獲得合法移民身份的人數，從2016年的81722人下降至2018年的65214人，降幅超過20%。
緊隨其後的是韓國和越南，在此期間這兩國獲得美國綠卡人數下降比例分別為18.9%和18.4%。同為移民人口大國的墨西哥、菲律賓、印度下降趨勢則相對較緩，下降比例分別為7.3%、11.3%和7.5%。
已經擁有美國身份的人想著要逃離，新晉的美國人卻在不斷減少。美國這種荒誕的移民怪象，有些耐人尋味。而近年來不少研究機構和專家們通過研究發現，這一現象背後或美國政治、經濟和社會文化環境的變化有關。
二、為什麼放棄美國綠卡的人越來越多了？
1、如果川普繼任，將會有更多的美國人離開
Bambridge Accountants事務所合伙人阿里斯泰爾·班布裡奇（Alistair Bambridge）表示，「這些人大多（之前）已經離開美國，只是覺得終於受夠了。」
「我們發現，大家對川普的事情都很關注，包括對新冠疫情的處理方式以及美國目前的政治政策。」
雖然美國歷史上的大部分總統上任後，都會在移民政策上做一些調整，但自川普上任以來，美國人想離開美國的人數創下了新紀錄。
蓋洛普（Gallup）於2019年進行的一項民意測驗結果顯示，2017年至2018年期間，有16％的美國人表示願意（如果有可能）永久遷移到另一個國家。而喬治·W·布希或巴拉克·歐巴馬執政期間，這類人群的比例分別為11％和10％。
此外，在川普政府成立的頭兩年，有五分之一的美國女性表示，如果有可能她們願意永久性地移民到另一個國家。這一數據幾乎是歐巴馬或小布希執政時期的兩倍。
在年齡方面，不同年齡段的美國人移民意願也有所不同。30歲以下的美國人中，有30％的人表示想離開美國，其中女性人數佔比達到40％，之後隨著年齡增長移民意願逐漸減弱。但值得一提的是，無論哪個年齡段想要脫離美國國籍的人數，都在川普執政期間創下了歷史新高。
在收入差距方面，到去年為止，在川普領導下，美國貧困人口中有30％表示願意移民，而歐巴馬領導時期這一比例為13％。
綜合以上數據我們可以看到，川普執政期間，美國公民對美國社會現狀的滿意程度遠不及前兩任總統。尤其是女性和年輕人，脫離美國的意願相對更加強烈。
Gallup民意調查結果也表明，川普本人可能是2016年以來越來越多美國人想要離開美國的主要動機。無論性別、年齡或收入的差異，如果美國人不贊成川普擔任總統一職，他們更有可能想離開美國。
儘管放棄美國國籍會帶來一定風險，還要為此付出2350美元(約合人民幣16372元)的金錢代價，但班布裡奇依然表示，接下來這一趨勢只會繼續上升。「很多人都在等11月的大選，看看到時候會發生什麼。如果川普再次當選，我們相信又會有一波人決定放棄美國國籍。」
2、對美國社會環境長期不滿的人會選擇離開
撇開川普帶來的政治影響不說，歷年來美國公民移民海外的現象也是屢見不鮮，只不過自2001年「911」恐怖襲擊事件發生後，美國不再對海外移民做詳細的數據統計和分析，這一現象更多地被忽略了。實際上，美國公民選擇放棄國籍，可能是因為單純的工作、生活需要，也可能是對社會環境的不滿情緒長期積累的結果。
人口統計學專家達什夫斯基（Dashefsky），1992年對美國移民的研究發現，促使人們離開美國的原因通常包含兩方面。一方面是因為工作和生活需求，比如要在海外開辦新公司，從事新工作。也有可能因為家庭因素，夫妻有一方要跟隨配偶返回祖國所在地。還有部分人是為了以在美國同等的消費，在他國換取更高質量的生活水平。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社會經濟、文化環境的改變。達沙夫斯基說，在20世紀初大蕭條時期，離開美國的人數超過了從國外移民的人數。在越戰高峰期間，許多人也離開了。
還有今年疫情期間發生的「黑人的命也是命」運動。從紐約搬到法國裡昂生活的卡巴(Nicole Caba)表示，她注意到新冠疫情暴發之後，移居海外或放棄美國國籍的人都在變多，「疫情期間發生的事情讓人們開始思考，好吧……如果我和那裡真的沒什麼聯繫了，那我為什麼還要和美國捆綁呢?」
所以對於某些人來說，特殊時期社會環境的變化，可能會挑戰他們對現階段所擁有的文化的看法。在重新審視自己的價值觀後，他們可能會對眼前的生活、文化、政治氛圍產生不滿的情緒，進而失去未來在美國生活的信心，最終搬去美國以外更符合他們信仰的地方。
達什夫斯基還指出，從社會科學的角度看，美國作為移民大熔爐，長期存在的文化衝突也是導致人們離開美國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說：「我們學的的語言，我們的判例體系是基於英國法律，並對其進行了某些修改。儘管莎士比亞不是美國作家，但我們都讀過莎士比亞，所以我們的一部分文學作品就是從那本書衍生出來的。關鍵是，移民文化存在多樣性，但並非我們所有的文化都能夠應對這種多樣性。否則，我們就不會遇到今天所有的社會衝突。」
當一些社會衝突（比如種族歧視、貧富差距）長時間得不到解決，甚至對社會治安造成威脅。這時缺乏安全感和逐漸消失的歸屬感，就會成為一些人離開美國的催化劑。
3、即使居住在美國以外也要繳納所得稅，這讓生活變得複雜
不過上述我們分析的美國公民移民原因，只是基於大多數生活在美國境內的公民。對於大約900萬常年居住在境外的美國人而言，每年需要向美國提交納稅申報表，報告本人所有外國銀行帳戶、投資和養老金的情況，才是他們想要放棄美國國籍的主要誘因。
不同於世界上大多數國家不對居住在國外的公民徵稅。在美國，即使公民居住在海外，通常也要繳納和美國境內公民同樣標準的所得稅。當然，如果一些公民在國外居住期間獲得收入（工資，薪水等），並且在居住國有納稅記錄，那麼就可以從要納稅的收入中，豁免一定數額的國外收入。
但是由於各國稅務機構的年度計算方式與美國稅制的年度計算法有所不同，所以在報稅時程序會變得更複雜。如果不幸遇到僑居地沒有稅制年度（比如越南、泰國），納稅人則需要至少提前兩三個月準備好相關報稅文件和單據。
根據「美元旅外稅務服務機構」(Greenback Expat Tax Services)今年3月至6月間對4000名旅居海外美國公民進行的問卷調查，高達七成受訪者認為，自己其實不應繳稅給美國政府。
「美元旅外稅務服務機構」內容策略分析師普魯伊特(Miranda Pruitt)指出，對於這些旅居外國的美國公民而言，繳稅問題始終讓他們耿耿於懷。
也正因現行的美國稅法，使許多居住在國外的美國人生活變得更加複雜，越來越多的海外美國公民決定放棄美國國籍。
住在蘇黎世附近的商人布萊恩·都柏林表示，在瑞士有太多人想放棄自己的國籍。儘管他對自己出生的國家有感情，但他依然準備放棄。他說：「我在美國長大。我愛我的國家。但是我只是覺得現行（稅務）規定太繁重了。」
Greenback Expat Tax Services的問卷調查統計顯示，約有兩成受訪者表示，正在認真考慮是否在不遠的將來放棄美國籍。打算放棄國籍的受訪者中，則有將近四成指出，主要原因是每年為了報稅而感到壓力沉重。
三、那些放棄美國身份的人都去了哪裡？
那麼，離開了美國之後，這些美國僑民都去哪兒了？根據海外美國居民協會（AARO）的數據，美國移民可以在160多個國家 /地區找到。其中有40％的人選擇了西半球的加拿大以及中美洲、南美洲的一些國家。另外還有26％的人搬到了歐洲，14％的人去了東亞和太平洋地區，比如澳大利亞、紐西蘭、中國和日本。
在排名前十的最受美國移民歡迎的國家/地區中，厄瓜多和墨西哥位列第一、第二，然後是馬爾他、新加坡、盧森堡、紐西蘭、泰國、巴拿馬、加拿大和澳大利亞。
InterNations在2015年的Expat Insider研究中將厄瓜多描述為「每個人的寵兒」，這是許多美國人移民的熱門目的地。據統計美國公民佔厄瓜多外籍人口的一半以上。厄瓜多的吸引力在於其相對較低的生活成本，個人理財和生活質量（包括休閒時間）以及其人民的熱情好客。
川普想要修牆擋住墨西哥人，美國人移民墨西哥的卻在增多。
墨西哥之所以成為美國人移民的第二選擇，一方面是因為墨西哥南方日照充足，對於很多富有的退休美國人來說，是個絕佳的養老基地。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近年來美國房價持續上漲，越來越多的美國人覺得，到生活成本更低，語言文化相通的墨西哥生活也是不錯的選擇。
鑑於加拿大和墨西哥在地理位置上的相近之處。近年來想要移民加拿大的美國人也在不斷增加。特別是2016年川普當選美國總統後，許多美國人尤其民主黨人，揚言要移民加拿大。2016年有大約12%的美國人表示想搬到加拿大，到了2018年這一數據上升至26％。
此外，據馬裡蘭大學馬裡蘭人口研究中心的專家卡倫·伍德羅·拉菲爾德（Karen A. Woodrow-Lafield）分析，「擁有美國軍事基地的國家，例如韓國和德國，很可能會受到美國移民的歡迎，因為有些美國人在這些國家執行任務時會結識伴侶並與之結婚。」
除了職業、文化是重要的吸引力，在這些備受美國僑民青睞的國家中，經濟也是不得不考慮的因素之一。新加坡不僅擁有繁榮的金融中心，還有大量的跨國銀行和專業服務公司。所以對擁有海外資產和投資項目的美國企業家而言，在新加坡這樣經濟發達的國家安家置業也是不錯的選擇。
總而言之，擁有一張美國綠卡對於有些人來說，是實現夢想、追求美好生活的敲門磚，但對於有些人來說，或許是累贅。這就像衣服再好看，但合不合適只有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