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冰棍是典型的時令食品,想吃只有等到夏天,不像現在一年四季都有,啥時想吃就能吃。那時的冰棍很純粹,糖水冷凍而成,沒有摻雜人工色素,清一色都是透明的白。包裝極其簡單,只是一張幾近透明印著模糊圖案的油光紙,卻浸潤著清新冰爽的習習涼意。價格也很便宜,三五分錢一根,買得多還能優惠。
在童年的記憶中,驕陽似火的酷暑盛夏,經常會有人遊走到村上賣冰棍。賣冰棍的人以年輕人居多,帶著麥秸草帽,騎著一輛破自行車,後座上固定著大木箱,用繩子捆綁得結結實實。為了美觀好看,有的在木箱外面塗上白漆,有的還貼上花花綠綠的畫紙。走村串巷賣冰棍的人很辛苦,起五更走黃昏,飢一頓飽一頓,整日裡風吹日曬,臉都黢黑。他們每天一大早要騎上很遠的一段路去鎮上進貨,回來後連飯也顧不上吃就要遊鄉去賣。一箱子冰棍,頂多也就裝百八十根,天熱還好一些,到下午基本上就賣光了,要是遇到陰天,買的人少,到了下午沒賣完的冰棍就化成了水,忍飢挨餓白忙活了一天不說,還要賠本倒貼錢。
小時候,我發現不少賣冰棍的人都在車把上掛一個布兜,裡面除了裝些乾糧,還用啤酒瓶裝了一瓶水,到飯時了,隨便找個涼快地兒,啃些幹饃,拿出水咕咚咚喝幾口,幾乎沒見他們吃過自己賣的冰棍。當時我對這一問題困惑不解,後來長大成人,才真正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正如鄉諺所說「種田的,吃米糠;賣鹽的,喝淡湯;賣席的,睡光床;泥瓦匠,住草房」,這些賣冰棍的人都是為了養家餬口,生計所迫,即便是生意好的時候,一箱冰棍賣下來頂多也就是兩塊錢的賺頭,自己少吃一根,就能多賺幾分錢補貼家用。
一根清涼可口的冰棍是炎炎夏日最好的消暑品,當然也是奢侈品,對於農家娃的誘惑是巨大的,可以說是舌尖上的清涼美味。雖然當時一根冰棍僅賣三五分錢,但對於我們這些兜中空空的農家娃來說,也是難得一吃的。老家的小學在村子的南邊,偶爾賣冰棍的人轉悠到學校門口,也會停下來叫賣一番。看到家境好的同學從兜裡掏出五分錢硬幣,樂滋滋地從小販手裡接過一根冰棍,連外邊的包裝紙都來不及揭掉,就得意地吮吸起來,嘴裡不時發出「吧嗒吧嗒」的響聲,那聲響刺激著我的味覺神經,嗓子眼裡好像有一隻小手在抓撓。我眼巴巴地望著賣冰棍的小販,摸了摸乾癟的口袋,只能一次次艱難地咽下不爭氣的口水。
過去的冰棍都是用普通的油光紙包裝的,上面印著粗糙簡單的花紋,有一種素麵朝天的美。由於和冰棍緊緊凍在一塊,包裝紙很不好揭,只能一點點將其撕掉,到最後冰棍上總要殘留一些斑斑點點的紙屑。大人給孩子們買冰棍的機會是極其有限的,故而吃冰棍的時候我們捨不得大口咬著吃,而是一點一點慢慢用舌頭舔著吃,堅決不讓甘甜的汁水流失一分。每輕輕舔一下,便有一股清涼甜潤的感覺在唇齒之間瀰漫,繼而順著喉嚨延伸到肚子裡,渾身上下便有一種說不出的涼爽和愜意。冰棍吃完了,那根竹篾做的棍卻捨不得扔掉,仍然意猶未盡地含在嘴裡,吮吸著殘留在上面的絲絲甘甜和清涼,繼續延長著冰棍妙不可言的滋味。
盛放冰棍的木箱畢竟不是冰箱冰櫃,即便有一層厚厚的棉被包裹著,一次次打開箱蓋也極容易造成冷氣流失。上午賣的冰棍基本上還算堅硬完整,吃起來嘎嘣脆,吃到最後冰塊也不會脫落。過了晌午頭的冰棍就不行了,由於天熱,木箱裡的冰棍融化得很快。對於這些賣到最後即將融化的冰棍,小販們往往採取降價處理的辦法,上午賣五分錢一根,到了下午五分錢能買兩根。不過,吃這種快要散架的冰棍有些麻煩,需要盛放在碗裡或者搪瓷茶缸裡,有時候吃著吃著冰棍就化成了冰水,喝一口透心涼,比吃冰棍的感覺還要好。
【來源:青海日報】
聲明:轉載此文是出於傳遞更多信息之目的。若有來源標註錯誤或侵犯了您的合法權益,請作者持權屬證明與本網聯繫,我們將及時更正、刪除,謝謝。 郵箱地址:newmedia@xxcb.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