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王夢》「痛苦不會持續,而榮耀可以永存。」他把這幾個字和擬定的訓練方案寫在那個本子上,從此,開啟了「瘋狂模式」……
第一次集合,白楊覺得烏壓壓四周全是人,像一座座輪廓分明的巖峰。汗水浸透的迷彩帽下都是黝黑的臉龐,筆挺四方的背囊前都是硬朗健碩的身軀,點名時那一聲蒼勁有力的「到」,都彰顯著這群帶兵人的不凡身份。
後來白楊才知道,來到集訓隊的是全戰區精選的140名射擊尖子,每個人都至少拿過師級比武的前3名,其中不乏參加國際比武的高手。這讓他這個有著軍區軍事訓練先進個人、軍區優秀射手、衛戍區優秀士官、連續3年師自動步槍比武第一等一大串頭銜的特警團警偵連班長,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汶萊國際輕武器應用射擊比武集訓隊,未開場,就瀰漫十足的火藥味。
這天,拿到配發的改裝自動步槍和瞄準鏡盒時,白楊有點蒙。特警團相比作戰部隊,子彈餵得沒人家多。在團裡,他用瞄準鏡打過狙擊步槍,但從未試過自動步槍加瞄準鏡的組合。自以為對槍枝配件性能十分熟悉的他,研究了半天,愣是沒安上瞄準鏡,還是在旁邊戰友的指導下才順利安裝完畢。
晚上,宿舍內幾個槍痴聚在一起相談甚歡。白楊想加入進去,聊聊臥姿百米12秒十發彈速射99環的體驗,幾個兄弟就說起了百米運動靶的實戰經歷,到了嘴邊的話,被白楊生生咽了回去。
摸底考核,白楊排在第76位。更殘酷的是,真正能踏上國際賽場比武的步槍隊員,只有12名。
短短兩個半月,128名隊員將相繼離開集訓隊,淘汰率高達92%。每周一次實彈考核大排名,墊底的12名成員直接淘汰,捲鋪蓋回原單位。
沒有人再把他安排在最顯眼的1號靶,沒有人在射擊前向他討教射擊經驗,沒有人和他一起焦急等待每一輪的成績……如鯁在喉般的酸澀刺激著白楊,前10名的成績在榜單上遙不可及。
盛夏蒸籠般的宿舍內,白楊失眠了,一些從未和別人分享過的故事蹦入腦海。
入伍時,白楊身體素質「槓槓的」,新兵下連考核,全團綜合排名第一。第三年他拿下了師武裝5公裡的冠軍,同年入了黨。副班長跟他是老鄉,也是連隊的射擊尖子,可就是比武拿不到冠軍。在部隊的最後一年,副班長以兩環之差輸給了摩步連的老對手。臨退伍前,副班長把記滿射擊經驗的筆記本留給他,一句話槍響靶落一樣擊中了白楊:「能跑步的兵僅僅是了不起,會打槍的兵才算是真正的兵王!」
這天晚上,熄燈號響過,白楊摸出枕頭下那個舊舊的黑本,心裡有了決定。
「痛苦不會持續,而榮耀可以永存。」他把這幾個字和擬定的訓練方案寫在那個本子上,從此,開啟了「瘋狂模式」:機身上壘3枚彈匣練狙槍,輕微晃動彈匣落地便重新計時;趴在碎石上固定姿勢,讓外翻的肘皮都能找到肌肉般定型的記憶。昏天黑地的兩個半月,白楊每一天都咬著牙完成訓練計劃,肘部磨得血肉模糊。練到後來,舊傷口上的腐爛潰膿,合著汗液、泥水和迷彩服粘在一起。
有一天,好像靈光一現,他找到了自己的「槍感」,幾天裡成績大幅提升,60進48,48進32,32進20,心跳的節奏和呼吸的頻率、扣扳機的輕重幅度逐漸調整到了專屬的最佳頻道。在最終20進12選拔賽中,以綜合第3的成績成為了最終的射擊隊成員。晚上洗澡時,白楊才發現,堅硬的右側鎖骨已經被槍託頂出了一個半圓形的弧度。
沒多久,比武前最終兩個月集訓移師海口,烘乾機吹出般的熱風肆意吹拂,熱帶驕陽下的地表溫度超過50℃。一周7天正課,每天5點起床早操,接著就是上午6小時、下午6小時、晚上3小時的操課訓練。在每天消耗步槍彈500多發的同時,完成2個負重5公裡的計時訓練。一天,在臥姿狙槍訓練時他感到小肚子疼痛難忍,到醫院診斷為雙側重度精索靜脈曲張,得趕緊手術。
白楊知道,這是兩年裡病情的第三次變化。兩年前,他被診斷左側精索靜脈曲張。後來,大強度體能訓練後,小腹靠下部位經常脹痛,精索裡的靜脈因回流受阻出現盤曲擴張,病情惡化為雙側靜脈曲張。3個月來超高負荷的訓練,讓病情再次加重。
這天,他翻開老班長留下的射擊體會本,心血來潮地想:「我為什麼不可以建立自己的射擊體會筆記呢?」
不同天氣對彈著點的影響,臥跪立蹲坐不同姿勢的最佳肢體受力支撐位置,預壓扳機保持在什麼節奏最容易跟心跳吻合,速射擊發兩次之間停頓多少秒最合適……白楊每打完一輪射擊,都記下心得。兩個月的集訓,他記了厚厚的4大本,總結了上百條射擊經驗,上萬個彈著點數據,畫滿了各式各樣的靶圖和曲直線符號。
汶萊國際輕武器射擊比武結束,白楊取得了步槍輕武器科目速射第4名的成績。望著那枚與自己失之交臂的金牌,他嘴角不由一挑,微微一笑,人生的射向似乎更堅定了。(北京衛戍區 創作者:賈驥 講述者:馬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