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堡出來向東就是愛丁堡老城最有名的街道:皇家英裡大道。這個名稱最早出現在20世紀初的一本介紹愛丁堡的書中,因為這條全長一英裡左右的大街西起愛丁堡城堡,東至荷裡路德王宮,連接了兩座蘇格蘭最重要的皇家場所。這個頗有氣勢的名稱很快便在介紹愛丁堡的導遊書中流行起來。其實在官方地圖中,這條大街由好幾段帶有正式街名的路組成,從西到東分別為城堡山路、勞恩(草地)市場路、高街、教士路和修道院小徑。
城堡山路西起用於愛丁堡軍樂節表演的空地,這張照片中路北帶白塔的建築原為肖特天文臺,現在是科技迷宮般的暗箱幻像世界。路南的哥德式尖塔原為19世紀建造的聖約翰教堂,現已改用於愛丁堡國際藝術節總部。
白天這條路上可謂遊人如織,在一片嘈雜的喧囂聲中,忽然聽到隱隱地傳來一曲悠揚的風笛。那種哀婉讓人一下子跳脫出眼前的浮華,回到古老的年代。
來英國之前,我看了美國歷史學家阿瑟·赫爾曼(Arthur L. Herman,1956-)所著的《蘇格蘭——現代世界文明的起點》,其中是這樣描述18世紀的愛丁堡的:它是所有首都之中,遠觀風景如畫,近看最令人厭惡的城市。到處煙囪林立,不斷噴出難聞的煤煙,人們給它起了個「老煙城」的綽號。城市裡布滿了幽暗曲折的街道,分叉出無數更狹窄的小巷,構成迷宮般的巨大網絡,往往走到盡頭才發現是死路一條。路上有人帶著便攜廁所(附帶小型遮光帷幕)向行人招呼:「要不要方便?」如果聽到頭頂窗戶傳出「小心頭上!」要趕快跑開,因為那表示樓上的人要向下面的街道倒髒水了。
我們不妨將時間拉回到早晨,那時我趁著街上沒什麼人,帶著好奇的眼光來探索過「老煙城」傳說中的狹窄小巷。那些不知道是不是死路的窄巷英文就叫close,從山坡上通過又窄又陡的樓梯延伸出去。據說很多建築的地下還有很大的空間,彼此連成一片,形成另一個世界。
其實還好,多數叫close的巷子,走到頭都是open的。
「老煙城」早已被愛丁堡人用鮮花打扮得五顏六色,連黑乎乎的舊教堂都被裝上了一道紅門。
勞恩市場路從舊教堂到聖吉爾斯大教堂,是1477年從高街中分離出來做集貿市場的。街東頭北側是蘇格蘭最高刑事法庭,樓前矗立著出生於愛丁堡的18世紀哲學家戴維·休謨(David Hume,1711-1776)的雕像,由同樣出生於愛丁堡的當代雕塑家亞歷山大·斯託達特(Alexander Stoddart,1959-)創作。
18世紀的另一位蘇格蘭巨擘、經濟學家亞當·斯密(Adam Smith,1723-1790)的雕像離這裡不遠,位於聖吉爾斯大教堂東北角,也由斯託達特創作。
回過頭來說我剛才提到的那本書,為什麼阿瑟·赫爾曼將蘇格蘭稱為「現代世界文明的起點」呢?或者用他的原話「How the Scots Invented the Modern World」(蘇格蘭人如何創造了現代世界)。18世紀,「最令人厭惡的城市」愛丁堡迎來了經驗主義哲學家戴維·休謨、自由經濟的鼻祖亞當·斯密,以及改良了蒸汽機的詹姆斯·瓦特和歐洲歷史小說之父沃爾特·司各特,正是他們引領了蘇格蘭的啟蒙運動,並通過《人性論》、《國富論》等一系列著作將現代資本主義文明推廣到全世界。正基於此,那個曾經貧窮落後的「老煙城」愛丁堡因其思想文化上的繁榮而獲得了另一個雅號:北方的雅典。
從聖吉爾斯大教堂所在的國會廣場起就進入高街的地段了。大教堂西門外道路南側有個心形圖案,被稱為中洛錫安之心(Heart of Midlothian),標誌著1817年被拆除的曾作為法院和監獄的建築老託布斯(Old Tolbooth)所在的位置。當地的習俗是向中心吐口水錶達厭惡之情,後來竟被那些一知半解的遊記作者寫成是祈求好運,然後又被不負責任的旅遊手冊傳播了出去。所以正確的做法不是在這比心拍照,而是向正中間吐口唾沫。
大教堂以東路北的建築是愛丁堡市議會。
與市議會大院一街之隔的教堂東側有個市集十字(Mercat Cross),曾經是愛丁堡市議會宣布重要市民公告的地方,以前在蘇格蘭的每個城市都會有,但在愛丁堡這裡它同時還是王室和國會宣布國民公告的地方。
亞當·斯密的雕像下,一位街頭藝人投入地吹著薩克斯風。遠處是已經改為小型市場的特隆教堂。
這一段路南的建築看上去比較新,它們都是1824年愛丁堡大火後重建的。
向東一直走到高街43號,這裡曾被認為是約翰·諾克斯的故居,但實際上只是一些作家的訛傳,經考證它是一位愛丁堡金匠的家,而諾克斯則住在離此不遠的Warriston Close中。現在這個地方被開闢成蘇格蘭生活故事博物館。
東邊的十字路口南北向的街道以前是愛丁堡古城城牆的位置,再往東走就出城門了。現在當然已沒有城牆和城門,但是在路口西南角有個世界之端巷(World's End Close),旁邊的酒吧就是以它命名的。對於不出城的人來說,這裡就是世界的盡頭了。
繼續向東跨過這個十字路口便進入了教士路(Canongate),以前是荷裡路德修道院的奧古斯丁會教士走的路。gate在古挪威語中是「路」的意思。這段路兩旁的建築要稀疏一些,中段路北有個教士路教堂。門外路邊是18世紀蘇格蘭詩人羅伯特·費格生(Robert Fergusson,1750-1774)的雕像。這位詩人年僅24歲便英年早逝,死後葬在這個小教堂中。他的詩對比他小九歲的蘇格蘭民族詩人、浪漫主義運動先驅羅伯特·彭斯產生過很大影響,現在教堂庭院裡的費格生墓碑就是彭斯為他重建的。
皇家英裡大道的東頭路南是蘇格蘭新議會大樓,由加泰隆尼亞建築家恩裡克·米拉列斯(Enric Miralles,1955-2000)在臨去世前設計,建於1999-2004年,現已被列入世界遺產名錄。建築外觀設計追求與自然的和諧統一,同時體現出蘇格蘭特色。從空中俯瞰的話,屋頂呈葉片狀,建築外圍的細枝等使整個設計更貼近自然。窗外的遮陽板造型獨特,被人戲稱為吹風機,而米拉列斯的遺孀(義大利建築家)在建築落成後則將它解釋為拉到一邊的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