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貴武,四川資陽人,1967年,近年來在資陽、成都等地連續製造數起殺人案。2001年被列為四川省公安廳督捕逃犯,2003年5月在成都落網。
2001年3月5日下午,成都市公安局金牛分局接到報案,金港灣大酒店內發生一起殺人案,現場就在酒店的5樓客房內。
女服務員:「在下午3點多,我在服務臺值班,聽到過道傳來有聲音,因為三點多,大概都是客人在休息的時候,聽見在喊的聲音,不知在喊什麼,沒聽清楚,很模糊,就過去看了一下。」
酒店的服務員隨即以送開水為名,和保安一起沿房間逐個查看。
根據錄像監控,就在服務員沿線查看的同時,有所警覺的兇犯迅速逃離了案發現場5015房間,並在走廊上與服務員擦肩而過。
酒店經理:「當時各部門經理正在檢查衛生,當時在拐角,我在對講機裡聽到這邊說有異常聲音,叫我們過來看一下。從那邊順著過來,走到這個門時,就發現門下有紅油湯顏色的汙垢,一抹好像就是血跡,然後就叫服務員把門打開,我們順著進來看,就看見地下全部是血跡,然後我們就順著血跡,一直到衛生間一看,就發現一名男子頭向外,腳搭在浴池上,發現後馬上報警,然後我就跟著下去通知各保安把通道全部封鎖了。」
而此時,兇犯已經從樓梯下樓,躲開了上樓圍堵的酒店保安人員。
在案發現場,偵查人員發現有明顯的搏鬥痕跡,被害人因顱腦受重擊致命。從現場血跡分析來看,死者曾拼命向門外逃脫,但被強行拖至衛生間。因為掙扎過程中發出了喊聲,兇犯預感事情敗露,倉皇逃走,留下了一隻手提包,包裡裝著準備碎屍用的刀、鋸等作案工具。
成都市局刑偵局吳青山:「通過工作,從為他開房的塗貴武租車的司機,從這兒突破,發現塗貴武這個人,通過到資陽做工作,發現他手下的兩個小兄弟小波、小濤,就這樣鎖定。」
這是塗貴武的名字第一次進入成都警方的視線,在案偵過程中,警方查明塗貴武和這起案件的死者都來自四川資陽,偵查人員隨即奔赴資陽尋找線索,結果發現資陽警方也正在追捕他。根據調查,從1997年到2000年,塗貴武相繼在資陽親自製造和策劃了3起持槍殺人案,致死5人,傷2人,因其作案手段兇殘,常在近距離射殺致人死命,在當地的黑惡勢力團夥中號稱「資陽第一殺手」。隨後成都警方在以「打黑除惡」為主要內容的狂飆行動中,將塗貴武列為重點追捕對象,四川省廳也將其上網進行通緝追逃。
案發後,塗貴武一直膽戰心驚,根據塗貴武事後交代,到達廣州後,他的手下將裝有一盒子彈的手包落在計程車上,已如驚弓之鳥的塗貴武得知後立刻乘坐第二天的火車返回成都,但畏懼嚴打聲勢,第三天他又再度從簡陽乘車逃往深圳。在塗貴武飄忽不定的逃跑過程中,警方的追逃工作也陷入了困境。
成都市局刑偵局副處長朱傑:「塗貴武不是成都本地人,頻繁穿梭,取得這種人可靠的信息資料工作難度確實很大,哪怕是發現一點一滴線索,我們都一查到底,都沒找到有價值線索,抓捕工作沒取得實質性進展。」
2002年5月27日,成都市錦江區凝聚歌城內發生持槍殺人案,案發後不到5分鐘,警方在全市各主要路段設卡實施攔截,在東二環路抗日英雄紀念碑旁,民警們對經過這一地區的所有計程車依法進行盤查,在查到第8輛車時,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歹徒突然掏出手槍向靠近他的警察開槍射擊,巡警何小雨不幸中彈壯烈犧牲,戰友們沒有給歹徒開第二槍的機會,一陣點射,將這名歹徒當場擊斃,並生擒了車上的另一名歹徒,收繳制式手槍兩隻。
經過長達兩天的心理較量,這個名叫唐昌龍的犯罪嫌疑人終於交代,被擊斃的同夥叫劉濤,他們作案使用的槍枝都來源於資陽的塗貴武,兩人都曾經是塗貴武的手下,參與過資陽的殺人案。至此,銷聲匿跡了一年多的塗貴武終於浮出水面。從幾次案件的串並分析和唐昌龍提到塗貴武槍不離身的特點來看,塗貴武的手上可能還有不止一支槍。
這些槍大量流失在社會上,可能給社會帶來很大危害,市局,刑偵局領導要求立即將塗貴武緝捕歸案。
然而,在對唐昌龍和相關嫌疑人的進一步調查中,警方沒有得到關於塗貴武行蹤更有價值的信息。
塗貴武非常小心謹慎,雖然唐昌龍是塗的小兄弟,但平時不怎麼聯繫,唐昌龍平時既不知道塗貴武住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他的聯繫方式。給找到塗貴武帶來很大困難。
案偵工作又陷入了僵局,但是隨著調查的日趨深入,偵察員們隱隱地有一種直覺,他們似乎離塗貴武越來越近了。
2003年1月2日晚,成都市雙流縣的一棟居民樓內發生殺人案,當地一間酒吧的老闆楊成在自稱為楊麗的女子的暫住房內被槍殺。
現場群眾:「就在五樓上面,敲門沒人開,打電話沒人接電話,敲了三次門,叫來鎖匠,喊我一塊上去,看到有人死在裡頭。」
根據當事人提供的情況,楊成是和自稱楊麗的女子一塊兒上的樓,案發後這名女子就消失了。這名神秘的女子究竟是誰?為什麼要殺楊成呢?
在這間動力無限酒吧,服務員們反映這名女子是去年12月才出現的,每次都是自己來,開始時一個人喝悶酒,好像很失意苦悶的樣子,後來主動結識了老闆楊成,還經常一起打牌。楊成好賭,這名女子出手很大方,有時還借錢給楊成。案發前幾天,她剛剛讓楊成幫她租到了那所暫住房。
塗春光:「很有心計,動了腦殼的,用美人計把他勾引出來。」
根據當事人反映的這名女子的口音、體貌特徵等線索,偵察員們展開了大海撈針式的排查,終於在今年4月底將這名女子在成都擒獲,楊麗真名餘德紅,受表哥指使接近楊成。
記者:「你表哥是誰?」
餘德紅:「塗貴武。」
記者:「為什麼讓你接近楊成?」
餘德紅:「說他們做生意之間有債,我哥讓我把他約出來,談還錢的事。」
記者:「都做了哪些安排?」
餘德紅:「給了我大概三萬塊錢,還要我租房子,另外給我買了兩張電話卡,單獨聯繫。」
被警方追蹤了兩年多的塗貴武終於再度出現,而這次行動,他顯然經過處心積慮的安排。(塗的出現讓偵察員們既興奮,又深感責任重大,這樣的犯罪分子,在社會上多放任一天,就有可能製造新的命案。)
朱傑:「塗貴武的線索終於冒出來了,而且抓住了他比較關鍵的關係,對緝捕工作有很大幫助。不惜排除一切困難,把這個線索跟下去,力爭在最短時間內把他抓獲。」
2003年5月8日,偵查人員得到線索,塗貴武有可能當天會出現在成都的喀秋莎賓館。
記者:經過排查,成都警方得到準確線索,塗貴武今天下午將會出現在成都的一家酒店裡,鑑於塗貴武隨身攜帶槍枝、殺人成性的特點,警方決定派特警隊前往現場實施抓捕。
特警隊隨即趕往抓捕現場喀秋莎賓館,而此時跟蹤塗貴武進入賓館的偵察員們也已各就各位,不動聲色地守住了賓館的各處通道。偵察員發現塗貴武在前臺共開了三間房,分別是506、509和511。
一向認為沒人能抓到自己的塗貴武怎麼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落網,面對如同神兵天降的警察,他只有認輸(強撐著無奈的苦笑)。
塗貴武落網了,但是在他開的三個房間中,只發現了一名關係人,沒有找到槍枝。塗貴武的同夥在哪裡,涉案槍枝藏在何處?偵察員們明白此時必須趁熱打鐵。特警們隨即直撲塗貴武曾經出沒的天海茶坊。
茶房裡的賭局還沒散盡,涉案的重要嫌疑人就落網了。
在警方掌握的大量事實證據面前,塗貴武最終交代出殺人兇器藏匿在他在四川簡陽租住的一處居民房內。民警們連夜奔赴簡陽收繳槍枝。
這是一個普通的居民戶,住著母子兩人,一年前,塗貴武利用在遊戲廳打電子遊戲的機會有意結識了這家的孩子,並以每月2000元的價格租住在他家。
「打開,打開,這是子彈,幾支槍,三支,還有一支呢,是不是這個,白色的,有沒有子彈,有,氫化彈。」
在簡陽市花園種子公司的這處居民房內,民警們順利地收繳了塗貴武用於製造屢屢血案的美制華爾特手槍、「五四」制式手槍,仿「六四」手槍各一支,子彈58發,其中4發子彈上帶有劇毒的「氫化物」。
為了將塗貴武的同夥一網打盡,成都警方再次在喀秋莎賓館巧妙設局,等候他的最後一個同夥劉詩兵的光臨。
劉詩兵:「打死一個人,我也帶了槍。手槍。什麼顏色?白色。」
至此,塗貴武系列殺人案完全告破。
記者:塗貴武現在就被關押在這所看守所裡,經過前一階段的審訊,塗貴武交代他親自參與製造的殺人案就有8起,那麼塗貴武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為什麼要殺那麼多人,他又是怎樣走上這條道路的,我們想通過面對面的採訪來尋找答案。
塗貴武的菸癮很大,每次提審的時候,他總向案偵民警要煙抽,要中華之類的好煙。
記者:「你什麼時候開始抽菸?」
塗貴武:「初中。」
記者:「那時父母讓抽嗎?」
塗貴武:「不讓,偷偷抽。」
記者:「最初被少(年)管(教)時,你多大?」
塗貴武:「17、8歲,在包裝廠,工資太少了,社會上朋友叫去偷東西。」
記者:「後來為什麼動了殺人的念頭?」
塗貴武:「哎,我也想不清楚,利益,都是為了錢,往後走都是為了錢,停不下來了。」
促使塗貴武走上這條道路的是資陽一個名叫張老七的人,他憑藉一些不正當手段壟斷著當地的砂石生意。
記者:「你和張老七是什麼關係?」
塗貴武:「朋友。」
記者:「你覺得你們倆是朋友嗎?」
塗貴武:「是,過命的朋友,他很捨得吃虧,我愛賭錢,賭輸了,他給我解決。」
成都市公安局刑偵局刑警孫毅:「他口口聲聲說他和張老七是朋友、摯交,但從案偵民警,從資陽了解的情況,他就是張手下的一殺手,張拿錢給他,他為張做些事情,他才滋生了現在所謂的理想,張老七一死了,當然塗沒了經濟支柱,就發狂了。」
記者:「你當時做這些事情時對自己未來的理想是什麼?」
塗貴武:「成為巨富。」
記者:「要致富就一定要靠殺人這種暴力手段嗎?」
塗貴武:「殺人並不快樂,但是當你做生意時,你看到很多人對你另眼相看,那是一種快樂,他不敢跟你競爭的時候,你看到是一種快樂。」
每個人在實現自己的目標時,都會遇到些困難和阻力,而在塗貴武的哲學中,清除障礙的方式就是把對方殺掉。殺掉自己的手下唐傑,是因為唐傑威脅到自己的安全,殺掉和自己素不相識的楊成,是因為他想討好另一個像張老七一樣的靠山。
記者:「這些年你碰到你的障礙時怎麼辦?」
塗貴武:「搬除。」
記者:「搬除是什麼意思?」
塗貴武:「就是殺了。除掉障礙,很簡單。」
記者:「你殺這10個人的動機是什麼?」
塗貴武:「開始是為錢,到後來哪還有什麼動機,只要自己安全就行了。這盤棋我輸不起,輸了我就上刑場。」
記者:「你被抓有預感嗎?」
塗貴武:「那段時間我腦子一直在想這件事,給娃娃留一封信,對他長大以後有幫助,叫他不要走這條路。」
塗貴武有一個兩歲的兒子,但是近些年東躲西藏,直到被抓捕歸案後,他才見到孩子第一面。見面後,在場的警官和他有過這樣一番對話。
「你心不心痛你的兒子,我肯定心痛啊。對了,我也心痛。你希望你兒子長大以後了解你什麼,不希望他了解什麼,希望他不知道我是他父親,如果他長大問起我的話,就說死了,很早就死了,就不提原因了。為什麼?我這個樣子,怎麼能夠為人父呢?」
記者:「你對自己這一生怎麼看?」
塗貴武:「自己很破,很差的一個人。現在一些娃娃,看到社會上那些超哥,吃好、喝好、玩好,表面上很風光,其實他們不動,最後不是押赴刑場,就是被江湖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