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10月的一個清晨,瀋陽市新城子區道義派出所的民警們像往常一樣,早早就來到了單位。可憑藉多年的一線工作經驗,幾個人剛一進門就覺得不大對,首先是值班室出奇的安靜,其次他們聞到一股熟悉又不祥的氣味——血腥味。
幾位民警一邊喊著值班人員的名字,一邊走到值班室門前,剛一邁進去,眼前的慘景讓他們大吃一驚。在狹小值班室裡,值班民警楊本軍側身倒在桌子旁,頭部中彈,流出的鮮血把衣領都染紅了。民兵王德俠坐在牆角,子彈從額頭進入,留下一個黑洞洞的窟窿……
這起慘案,拉開了當時瀋陽持槍殺人串案的序幕——呂海鷹反革命集團殺人案!
槍殺民警 搶奪彈藥
很快,法醫來到了現場,經過鑑定,楊本軍與王德俠死於前一天晚上11點左右。當時,楊本軍應該是在看書,而王德俠在床上睡覺。歹徒突然進入,先是將毫無防備的楊本軍開槍打死,又殺了剛剛驚醒的王德俠。也許是怕一槍不足以致死,楊本軍和王德俠的身上除了致命傷,還遍布著許多槍傷,血流滿地……
在他們中彈的傷口邊緣,有明顯的煙暈,而經過刑偵人員檢驗,證實兇器是一支小口逕自制手槍,很可能是由發令槍改裝的,歹徒開槍處距離他們約一尺遠。通過對現場的仔細勘察,警方發現,兇手是從一間作為倉庫的房子外撬窗而入,從撬窗痕跡上看,兇手手法乾脆利落,像是個盜竊慣犯。
不僅如此,兇手行兇後,還從屋內拿走62發五四式手槍子彈和40多塊錢。勘探現場的民警沒有在值班室發現其他有效線索,撬棍在當時是很常見的東西,當時槍枝管理不嚴,改造手槍也無從查起,在值班室也沒有明顯的指紋和腳印,這說明,兇手有著很強的反偵察意識,他們在作案後對現場進行了破壞。
不過,在清理現場時,警方有了重大發現。在楊本軍的枕頭下面,找到了一支五四式手槍。也就是說,歹徒在打死楊本軍二人後,搜身沒有發現槍枝,以為民警沒有配槍,而當時情況比較慌亂,他們沒有時間仔細搜查,無奈之下只能拿走子彈。
偷襲派出所、槍殺民警、搶奪彈藥,這是極為惡劣的大案。
可惜當年,監控攝像頭並不像現在這樣普及,刑偵手段也較為落後,為了找到更多的線索,警方只得進行大規模的走訪調查,特別是圍繞同兩名警察有過節的前科人員進行重點排查。但是,楊本軍性格溫和,長期在轄區從事民事糾紛調解工作,口碑很好,基本沒有仇人。至於民兵王德俠是剛剛從軍隊復員的軍人,踏入社會不到1年,也談不上有什麼仇人。而且同一時期內,瀋陽大量警力都投入到亨得利鐘錶店的殺人盜竊案上,因此此案一直沒有進展。
時隔半年 再次行兇
1980年12月,距離道義派出所慘案已經過去半年多了。一天,一個老農民經過新城子的綠化樹林帶時,突然發現一隻皮鞋的尖頭露了出來,他覺得有些奇怪,伸手一拔,居然發現這隻皮鞋穿在一個人的腳上!他嚇壞了,連忙報了警,警察來到後,發現了埋在這裡的兩具屍體!
當時,屍體已經嚴重腐爛,面目損毀嚴重,無法從外表判斷死者身份。經過多方走訪、反覆檢驗,最終弄清楚,兩名死者一個叫薛廷忠,另一個叫徐忠強,都是瀋陽本地人。家人說,他們已經失蹤兩個多月,沒想到已經被害了。
經過法醫檢驗,兩名死者都是頭部中槍,從徐忠強顱骨中取出的彈頭,經過技術處理後,與殺死道義派出所民警楊本軍的子彈是出自同一支槍,因此,警方認定這兩起血案是同一個犯罪團夥所為。
儘管如此,但由於缺少目擊證人,現場線索也少的可憐,兩起案件並沒有太多的進展,兇手仍舊逍遙法外。
夜半殺人 留下線索
瀋陽連續發生惡性案件,引起各級公安部門高度重視,公安部、省公安廳相繼派員到瀋陽參加偵破工作,成立了破案指揮部。瀋陽市公安局抽調百餘名偵查員組成專案組,進行周密部署,展開了細緻的排查工作。但由於幾起案件現場遺留線索太少,警方無法確定歹徒的體貌特徵,確認身份更是無從談起。
可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事情很快迎來了轉機。
1981年1月7日晚,于洪區公安分局信訪科民警劉善龍去了解一個信訪案件的情況。工作結束後,他騎著自行車回家。當年的民警全天都要穿著警服,劉善龍也不例外,並且,由於當時處於抓捕持槍搶劫犯的重要階段,每個參與排查的民警都隨身攜帶一支五四式手槍,劉善龍也是其中之一。
勝利街的一條小胡同,是劉善龍回家的必經之地。胡同裡沒有路燈,漆黑一片。這天,劉善龍路過這裡時發現不太對勁,他總覺得前面的牆邊好像蹲著一個人,於是他停下車子觀察黑影,為了以防萬一,他的一隻手還按在了槍上。可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他沒有發現,背後,一個黑影偷偷靠近他。在距離劉善龍幾米遠的地方,黑影停下了,此時,牆邊蹲著的人也騰的竄過來,倆人一左一右將劉善龍包圍,隨著兩聲槍響,劉善龍倒下了……
兩名歹徒彎腰從劉善龍的槍套裡抽出一支手槍,扔給另一名歹徒,一揮手說:「走!」兩人上了自行車快速逃走了。
這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那個年代並沒有什麼夜生活,十點鐘大街上基本已經看不到行人。然而就在這時,一個重要的人物出場了。他叫明金月,當年20多歲,是瀋陽市搪瓷廠的工人。當天他休息,騎著自行車正好路過這裡,從槍響到罪犯從劉善龍身上拔出手槍,都沒逃出他的視線。
「抓壞人哪,抓壞人!」他一邊喊一邊騎車飛快地追上去。距離越來越近,坐在車後座上的歹徒舉起剛搶來的五四手槍,對著明金月就是一槍。騎自行車的歹徒聽見槍響,不明所以,一個急轉彎就把自行車騎到冰上了,自行車「咣」一聲就滑倒了。兩個歹徒趴在地上舉槍就打,明金月趕緊捏閘,路滑人急,他也摔倒在地。
此時明金月距離兩名歹徒只有2米,他剛爬起來,一個歹徒又向他開了一槍,明金月只覺左耳邊刮過一股涼風,他靈機一動,「哎呀」一聲應聲倒地。
歹徒以為打中了他,連忙上了自行車逃走。就在這時,明金月手握木工用的鐵夾子,像百米衝刺一樣衝了過去,掄起鐵夾子猛地朝坐在後座的歹徒砸下去,只聽「咔嚓」一聲,由於用力太猛,砸在歹徒頭上的鐵夾子震飛了。
那名歹徒從後座上摔下來,他的腦骨被砸塌陷一塊,明金月向前一撲,想摁住歹徒,不想腳下一滑摔出挺遠。這時歹徒踉踉蹌蹌地站起來,一手捂著流血的腦袋,一手持槍,連連向明金月射擊,另一名歹徒也轉過身來朝明金月開槍。
明金月躺在地上沒有動,兩名歹徒見狀騎上自行車逃離了現場。
(明金月)
等了一會,明金月站起身,發現二人已消失在夜色裡,這時明金月才發現自己的袖頭、褲腳、大衣上留下3個穿透的彈孔。他急忙跑回出事地點,發現劉善龍已經奄奄一息,而不遠處,有一隻歹徒遺失的黑羊皮手套。
參加過民兵巡邏任務的明金月知道一些偵查常識,他明白此時最重要的就是保護好案發現場,這時,他看見遠處有一個中年婦女下夜班過來,他大聲喊道:「大姐,請來幫個忙!」
那個中年婦走了過來,明金月說:「大姐,你騎我的車子到前邊派出所報一下案,說這裡出事了,一個警察被殺了!」中年婦女看了一眼劉善龍,低下頭說:「我不敢,我害怕。」說完就匆忙地走了。
明金月急得直跺腳,只好自己騎上自行車,奔派出所而去。
等幹警到達了案發現場時,劉善龍已經停止了呼吸。民警在現場發現了3枚五四式手槍彈殼,還提取了歹徒騎的那臺自行車的輪胎印跡,明金月也向刑警講述了兩名嫌疑犯的體貌特徵,他說:「一個歹徒的腦袋讓我用鐵夾子打傷了。」一個刑警有拍著明金月的肩膀說:「小夥子,你這一鐵夾子砸得好,還有這隻黑羊皮手套,對破案提供了非常有利的線索。」
再遇突破 一人自首
經過彈道專家的分析比對,發現從劉善龍頭部取出的兩顆小口徑子彈,與道義派出所民警遇襲案、新城子埋屍案的子彈一致,證明這三起案件為同一個犯罪團夥所為。
1月8日早晨,經過秘密偵查,那隻羊皮手套的來歷也被摸清了。手套是由瀋陽市被服廠9月初生產、由瀋陽勞保用品公司經銷的,這批產品全部為黑顏色,已被瀋陽松陵機械廠和瀋陽鼓風機廠兩家企業購買。而領取這批手套的人員中,瀋陽松陵機械廠6車間調度員呂海鷹嫌疑最大!
與此同時,案件再次獲得了戲劇性的進展!
8日早晨,聽完市局的案情通報後,瀋陽市公安局刑警邊建國突然想到一件事,在鐵法礦工作的二弟邊建民前些日子給小弟邊援朝弄了一些炸藥和雷管,說邊援朝要去炸魚。
邊建國一家兄弟三人,自己和父親都是警察,唯獨這個小弟邊援朝不務正業,還是個慣偷,因為盜竊被勞教好幾次,出來後本性難改,偏好與社會上不三不四的人有來往。想到案件種種,邊建國立刻警覺起來,晚上找到邊援朝問:「你聽說警察在和平勝利街被殺的事了嗎?&34;
「松陵機械廠的。」
「啊,軍工廠啊,讓我看一看工作證好嗎?」
「行。」大高個說著掏出工作證。
魏忠利接過工作證翻開一看,照片下邊寫著:「單位:瀋陽松陵機械廠六車間,姓名:呂海鷹。」
魏忠利突然腳步側移,猛地抓住呂海鷹的左胳膊擰到背後,將他摁倒,大聲喊道:「呂海鷹,你殺了5個人,死到臨頭了。」
(呂海鷹)
再殺民警 兇犯逃脫
呂海鷹被捕了,可張春江還藏在他家呢。並且呂海鷹也說,他的妻子妻子崔瑛和5個月的孩子都在家裡。這就給刑警突破帶來了很大的難度——強行攻擊可以迅速結束戰鬥,張春江逃跑的機率也很小,但是槍彈無眼,女人和孩子是無辜的;不強行攻擊,就等於給張春江逃跑的機會。
經過周密的計劃,專案組決定組織戰鬥小組,省公安廳和瀋陽市公安局聯合行動,進行圍殲。參與抓捕的刑警組最後成了三個小組:第一組是突破組,負責從陽臺向屋內投擲兩枚催淚彈和煙幕彈;第二組是格鬥組,趁室內煙幕瀰漫的瞬間,從側門入室擒拿罪犯;第三組是預備小組,潛伏在2樓以應付其他情況。當時,年輕、體格好、反應快的刑警楊振東,成了突破組的一員。他蹲在張春江那個房間窗口準備突擊,這是最危險的位置。
10日凌晨5點多,張春江正在靠陽臺的屋裡睡覺,他穿著襯衣和棉褲,手榴彈和五四手槍都帶在身上,崔瑛和孩子在裡屋。張春江是個粗人,呂海鷹和邊援朝徹夜未歸也沒有引起他的警覺,但他5點鐘就醒了,起身拿來一包煙,穿著拖鞋坐床上連吸了三根。
這時,接到攻擊信號的楊振東迅速接近張春江住的屋子,用防火斧子「譁」地一聲擊碎陽臺上的玻璃窗,連續投擲了一枚催淚彈、一枚煙幕彈。
張春江看到陽臺玻璃被擊碎,嚇得一激靈,他拔出五四式手槍對陽臺連射數槍,當他看到兩枚在地上滾動冒煙的東西,以為是手雷,跳起身衝到門前,猛地拉開房門。
這時楊振東已衝進走廊口,張春江在暗處,楊振東在明處,張春江舉槍就打,楊振東身子一晃坐在地上,一股鮮血從下腹湧了出來。張春江幾步就衝出走廊,楊振東忍著劇痛朝張春江背影連開三槍,可都沒能擊中張春江。
到了樓口,張春江見樓外有刑警,就側身把手榴彈扔了出去,手榴彈正好在刑警賈樹岐的身邊爆炸。
趁著手榴彈爆炸的當口,張春江的身影拐過樓角不見了。三個手持衝鋒鎗的刑警邊追邊射擊,追到樓角卻不見張春江的人影,但在鄰樓一單元,發現了一隻張春江丟下的拖鞋,刑警立刻封鎖了這座樓的全部出入口。
當刑警們發現楊振東時,他倒在血泊中,但意識還清醒,賈樹岐由於距離爆炸點太近,已經昏迷過去,所幸沒有致命傷。
楊振東被送到最近的瀋陽第四人民醫院,主刀的老教授檢查後難過地搖搖頭,楊振東的肝臟被子彈打碎了,已經沒有癒合的可能了。楊振東被推出手術室,老教授流著淚對等候消息的人們說:「對不起,我沒有能力把他救過來!」1981年1月10日10時,楊振東停止了呼吸,時年39歲。
(楊振東家人手拿他年輕時的照片)
垂死掙扎 命喪當場
在楊振東停止呼吸的時候,張春江還在負隅頑抗,但他距離死期僅僅剩下了2個小時。
清晨,住在黃河大街一座樓裡的王瑞賢家燈亮了,一家人陸續起床。在王瑞賢愛人楊賦琴開門到走廊上廁所的工夫,虛掩的門被張春江推開了,他手裡握著手槍,對王瑞賢和睡在屋子北側上下床的19歲兒子王寧、21歲女兒王旭吆喝道:「把衣服、帽子和鞋拿過來!」
王瑞賢一看這個人狼狽又兇狠的模樣,心裡立馬什麼都明白了。
他叫兒子王寧把衣服給了過去,張春江把王家父子的棉鞋、棉帽、棉衣穿上後,正趕上楊賦琴上完廁所回來,張春江閃到門後,舉起了手槍,王旭忙喊:「哎,你幹啥,這是我媽。」
張春江上前一步,用槍逼著楊賦琴說:「走吧,你把我帶出去!」
倆人剛邁出門坎,張春江就聽到樓下傳來了腳步聲,他趕緊把楊賦琴拉回屋子,把門譁地一聲鎖上,說了一句:「出不去啦!」
張春江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隨後用槍把王家四口逼到床上躺下後,說:「只要你們聽話,我不會傷害你們,但不聽我的不行,告訴你們,我已經殺了好幾個警察……」張春江一邊說,一邊端手槍到窗前一看,此時,荷槍實彈的刑警已經將樓房圍住。
早上八點時,楊賦琴說話了:「不叫我們上班,你在這算怎麼回事?快走得了!」
張春江把槍拍在窗臺上罵道:「放屁!外邊都圍住了,我往哪兒走,再他媽的說話我一槍打死你!」
聰明的王寧一聽媽媽的話就知道了啥意思,他自言自語地接茬兒說:「不上班領導還不來找呀!」
王旭又燒一把火說:「我在商店收款,一時一刻不能離人,我不去,經理一會兒就得來找!」
張春江最怕的就是被發現,聽了一家人的話,他開始沉默了。
楊賦琴看張春江動搖了,就說:「你要不想暴露,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出去打電話,給他們請假,你看行不行?這事咱們好商量。」
張春江思考了一下,說:「行!」楊賦琴沉著地站起身,走到鏡子面前,梳好頭,圍上頭巾,說了一句一語雙關的話:「你們都等著,我去給你們請假去,請了假,就沒事了。」
「等等!」楊賦琴剛想開門,張春江陰著臉走到她面前,用槍點著她說:「我可告訴你,你要是敢向公安局報告,我死了,你家這三口一個也別想活!」
楊賦琴點頭就出了門,她找到了專案指揮部,把情況一五一十講了。
報完信後,楊賦琴想返回去,但被刑警們制止了,家裡面爺仨生死未卜,她的一顆心懸在了嗓子眼。
(王瑞賢一家)
時間在一分秒地流逝,帶著兩個孩子在家的王瑞賢雖然一直沒有說話,但心裡卻在反覆思考怎麼辦。站在他們面前的罪犯是亡命徒,個子高,身體好,手中有槍,自己身體不是很強壯,女兒是個瘦弱的姑娘,兒子身高只有1.60米,力量對比相差懸殊,硬打肯定不行。
上午十點,窗外不斷傳來喊話聲:「請圍觀的群眾注意,現在正在圍捕逃犯,罪犯手中有槍,請大家往後靠,以免發生危險……」
張春江開始在屋裡焦躁地踱步,王瑞賢發現他的手在微微顫抖,知道罪犯的心理防線已經塌下來了,他應該選擇時機動手了。
「哎,你下來!」這時張春江叫王寧從上鋪下來。
王寧下來後,張春江說。「你用沙發給我頂在門上。」王寧照辦了。張春江又讓王瑞賢擠到王旭的單人床上,張春江坐在門口的沙發上,抓出子彈一粒一粒往彈夾裡裝。
王瑞賢給兒子王寧使了一個眼色,王寧馬上領會了。
王寧說話了:「我要撒尿!」
張春江說,「不行!」
「那我也不能這麼憋著啊,我受不了!」
「就在屋裡撒。」
「那我找個瓶子行不?"
「找吧!」
王寧看張春江同意了,咬著牙做個撲的動作,向父親傳遞了要動手的信息,王瑞賢從床上坐起來告訴王寧說,柜子下邊有個罐頭瓶子。此時父子3人做好了搏鬥的準備,王寧非常聰明,他知道只要自己把罪犯的手槍壓住,傷亡程度就會減到最小。他下了地,一扭身猛地向張春江撲過去,兩隻手死死地卡住張春江握槍的手,大喊一聲:「爸,快!」
張春江扣動了扳機,3顆子彈射進王寧的小腹,但王寧一股激勁,硬是把張春江手裡的槍拽掉了,王瑞賢從床上躍起撲到張春江身上,用頭死死地頂住了張春江的下巴,掄起拳頭住張春江的臉上就打,王旭也撲上去,三個人拼住全力,死死地把罪犯張春江壓在身下。張春江拼死掙扎,但沒了槍,他只能亂蹬亂踢,很難擺脫這不怕死的爺仨,很快張春江落了下風。
王旭騰出手來跑到廚房,拽來一把菜刀,見張春江手動彈就砍手,腳動彈就砍腳,張春江也瘋狂抵抗,他一腳把王旭踢倒在地上,想要翻起身,王瑞賢眼看就要被張春江掀翻了,就大喊:「往他頭上砍,快點!」
王旭從地上掙紮起來,舉刀就朝張春江的頭上砍去。但她勁小,不能致命。王寧從王旭手中奪過刀,「咣咣咣」三下,就把張春江腦漿剁出來了!
正在這激烈搏鬥剛結束的時候,幾個刑警衝了進來,他們看到了驚心動魄的一幕:王寧臉色蒼白,斜躺在床上,渾身鮮血,已經昏迷不醒;王旭渾身都是血,愣愣的站在那裡;王瑞賢還騎在張春江身上,用頭死死地頂著張春江的下巴。
自此,呂海鷹殺人團夥中的三個人,自首一人,抓獲一人,擊殺一人,而他們累累血案背後的真相,也浮出水面……
怨恨社會 意圖報復
團伙頭目呂海鷹當年31歲。他大高個,白淨臉,父親是省級別的幹部,呂海鷹被槍決後,其父親、母親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相繼離世。
二號人物就是29歲的張春江,他身高一米八,體格好,是瀋陽松陵機械廠的汽車司機。三號人物就是自首的邊援朝,生於中國人民志願軍赴朝參戰的1952年,因盜竊被教養兩次,出來後在瀋陽電工鑄鐵廠當工人。
呂海鷹生於1949年,家境殷實。可他從小性格粗暴兇悍,從上學到工作,走到哪都是一霸,沒人敢惹。文革當中,呂海鷹作為造反派參與了大規模武鬥,練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毒辣性格。
文革結束後,政府追究呂海鷹罪行,判處他幾年勞教,在這期間,他認識了因為盜竊被勞教的邊援朝。二人都是幹部子弟,境遇類似,臭味相投,很快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
呂海鷹出獄後,託了很多關係才把原來的工作保住,可是同事們對剛出獄的呂海鷹皆側目以對,覺得他不是個好東西,這時,一個叫張春江的同事走進了呂海鷹的生活。說起來,張春江也是因為文革中參加武鬥,將多人打成重傷,後被判處幾年勞教,這二人的經歷簡直是複製粘貼一般。
失落、怨恨、本性難移,讓呂、張、邊三人走到了一起。一開始,他們只是坐在一起喝酒吹牛,可呂海鷹並不滿足,他心裡總憋著一股氣,想要「報復」,於是他提議,乾脆做些大事,先去搞槍和炸藥,專打軍警,把瀋陽搞亂,然後劫持飛機去臺灣!兇悍的張春江立即表示同意。邊援朝態度曖昧,雖是個慣偷,但是他膽子小,況且父親大哥都是警察,讓他做這事兒,他可真有些發怵。可迫於呂海鷹和張春江的淫威,怕被殺人滅口,邊援朝只得依從他們。
那個時代槍枝管理不嚴,呂海鷹輕鬆買來兩支發令槍,他找到工人朋友幫忙改造成小口逕自制手槍。這種自製手槍威力不大,但在近距離打中要害,是完全可以致命的。呂海鷹覺得光靠這種自製手槍難以「做成大事」,還是要想辦法搞些軍用槍枝,他將眼光盯在了郊區的公安局。
於是,三人撬窗進入北郊道義派出所。呂海鷹和張春江各持一把自製手槍,邊援朝則帶著撬棍和一把匕首。邊援朝撬開一間窗戶不嚴密的房間,呂海鷹持槍當先翻入。
發現值班室有人後,呂海鷹對準坐著的楊本軍就是一槍,楊當即死亡。他又對準睡在床上的民兵王德俠的額頭打了一槍,中槍以後王也斷了氣。
殺死了民警和民兵,呂海鷹迅速搜了二人的身,並沒有發現手槍。他推測槍鎖在柜子裡,讓邊援朝趕快撬開槍櫃。讓他失望的是,槍櫃裡面並沒有手槍,只有62發子彈。三人又在其他辦公桌和柜子草草搜索一番,一無所獲,只拿走了幾十元現金。
此後,他們又多方尋找武器,漸漸手中擁有三支自製小口徑手槍、一枚手榴彈、100多發子彈、五公斤炸藥和雷管。為了錢財,呂海鷹把罪惡的目標盯在了熟人的身上。
1980年10月7日15時左右,呂海鷹叫張春江用車把自己的朋友薛廷忠和徐忠強接到家裡,說閒著沒事打幾把撲克。薛廷忠和徐忠強一點也沒有設防,當他倆進了呂海鷹那套大房子時,見他坐在沙發上正低頭擺弄一支鋁合金製造的手槍。
薛廷忠就笑著說:「海鷹,這麼大個子,還玩玩具槍啊!」
呂海鷹拾起頭,笑著舉起槍頂著薛廷忠的頭說:「這可不是玩具槍,是真的,信不信?」說著槍就響了,子彈從薛廷忠前額射入,從後腦穿出,薛廷忠「咣當」一聲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徐忠強一看慌了,說:「你這是幹啥呀……」
「幹啥?送你倆上西天!」張春江也從腰裡抽出自製小口徑手槍,頂在了徐忠強的太陽穴上。
呂海鷹用嘴吹了一下冒著煙的槍口,向張春江一扭頭說:「你收拾他吧!」
張春江手中的槍響了,徐忠強當場身亡。呂海鷹從兩個人的衣兜裡翻出1140元錢,遞到張春江手裡說:「喝酒的錢不愁了。」接著又從兩人手腕上,把兩塊西鐵城手錶擼下來。
據呂海鷹被捕後交待,薛廷忠和徐忠強死了以後,他想出了兩個毀屍滅跡方法。第一個辦法是把兩具屍體丟在鐵軌上,讓火車碾碎,造成自殺假象,後來又覺得,不可能兩個人同時自殺,於是他們採用了第二個方法,把屍體埋了。他和張春江、邊援朝用汽車把薛廷忠和徐忠強運到新城子的綠化樹林帶裡,挖個坑把屍體埋了。之後,他們為了搶制式手槍,又盯上並殺害了劉善龍……
1981年1月21日,遼寧省人民政府批准楊振東為革命烈士。28日,瀋陽市政府召開萬人大會,表彰見義勇為的好市民,授予王瑞賢一家「英雄家庭」稱號,授予明金月「鬥敵英雄」稱號。明金月不久又飛赴北京接受表彰,從北京歸來,他被調進瀋陽公安機關,成為一名人民警察。
同年3月21日,呂海鷹被押赴刑場,執行槍決,邊援朝因為有立功表現,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算是保住了一條命。
至此,這場轟動一時的呂海鷹反革命殺人團夥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