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連夜下雨的夜。眼看著天氣轉秋,窗戶還開著,空氣中散發著泥土混合雨水的土腥味。
我已經獨立出來住有一段時間了。父母們很放心,因為我從幼兒園就託管住宿,現在畢了業,出來自己住也沒什麼困難。
這是我租的第二個房子,第一個房子我剛住了兩天,收房租的大娘突然告訴我他兒子的女朋友懷孕了,要把那個房子布置婚房。我再不願意,也得搬了。且不說這個大娘給我添堵,我訛她一頓都是理所應當,想想算了,她也是不容易,我也不過是個暫尋歸宿的房客。
大娘退給我房租,又多給了我五百,我心裡也舒坦點。我也問她,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好的房源。
我倆趴在陽臺欄杆上,大娘拍著腦袋,瞪了一下眼睛,用眼睛示意對面的樓區,告訴我那邊有很多空房子。但是,之前鬧過事兒,聽說有死過人,所以很少有人願意在那住。不過,勝在房租便宜,我要是膽子大不介意就去吧。
大娘婉轉的告訴我,又好像是鼓勵我這麼個大小夥子去那裡住,能有什麼事兒呢?她又給我一個電話號,讓我留著,說打這個電話,可以聯繫到房子。
我自是有點感謝她的。現在想想,她不過是想把我趕緊趕走,又無形的把我往火堆裡推。
大娘走前告訴我,想讓我快點收拾,她未來的兒媳婦馬上要被帶回來了,又說了自己的苦衷,她這個未過門的兒媳婦一點都不好惹,以後自己指不定會被她欺負成啥樣呢。又一直對我說抱歉的話。想來她也是個處事圓滑的人,我連連點頭,並告訴她放心吧。
我的東西本來就沒多少,況且,我剛住了兩天,計劃買的東西,還沒有買,我就要換地方了。心裡還不免有些僥倖,還好我有點懶。
收拾好東西後,我給剛才大娘給我留下的那個號碼那電話,電話很快就接了。
他好像知道我一定會給他打電話一樣,問我是那個大娘介紹給我,說他這有空房子吧。我連忙說是的。
問了他房子租金的時候,他說我不準備看看再說嗎?我說不了,我先打聽打聽他房子的價格合不合適我。他說我還挺利落的,五千塊錢一年,二樓,有獨立衛生間,日常的家用電器都有的。我瞬間心動了,因為我租這個大娘的房子是一千八一個月。家用電器除了一個舊電視,像簡單的炊具之類的,什麼都沒有,我這兩天一直吃的都是外賣。
和那個租房的男人約好了去看房,因為離得很近,他就在那個小區門口等我,我以為他得五十多,可是看起來很年輕,樣子也不過四十。
他帶著我進了那個小區,我只覺得這個小區很靜,想起來那個大娘告訴我這個小區死過人,是陰氣太重了?我心裡不禁有點慌,又想想,這都什麼年代了,鬼怪亂神之力的,嚇唬誰呢?自己嚇唬自己,我這不是腦袋有病麼?
很快,他帶我進了那間房間,我以為房子會很小,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一點也不小,這房子容下一家三代都夠用了,家用電器也是應有盡有,水電費全免。我很滿意的直接跟他籤了他隨身帶的合同,並微信轉帳給了他五千塊錢。
合同立的很合理,其中有一條,不允許我和其他人合租,不許我隨便領人回來,門口有監控的,如果他發現,我就要交雙倍房租。
我衝他哈哈大笑,告訴他我連女朋友的頭髮絲兒都沒摸到過呢,連女朋友影兒都沒見過。讓他放心的租給我房子就好了。他也應承的跟我一起哈哈大笑起來,並交給了我一把鑰匙。問我需不需要他幫我收拾收拾,用不用他幫我搬搬行李。
我直接拒絕了,且不說我東西少,房租已經這麼便宜了,再麻煩他,我就更不好意思了。
住進了這個房間,我總感覺空落落的,房間太大了。這裡一定有一家人生活過吧,看起來格局特別的整齊,也應該是正式入住過很多年了。
雨已經下了很久了,尿意一來,我穿上拖鞋,準備把窗戶關上,再去廁所。窗戶上鑲嵌的紗窗上,掛著一排排晶瑩的雨珠,搖搖欲墜的。
我趿拉著拖鞋,走向廁所,出了廁所之後,窗戶又開了!我明明記得自己已經關好了啊!
不信邪的又走向窗臺,使勁的把窗戶關上,我眼看著紗窗網上的雨水一串一串的被震的跌落,又有新的雨點掉在上面。
這回是關嚴實了,我回到床邊,蹬了拖鞋,躺在上面,睡著了,一夜無夢。
單位近幾天總是加班,我不得已只能在單位的員工小公寓睡覺,我的同事問我為啥不住員工宿舍,租房子多貴啊。我跟他說,我就想自己住舒服點,從小就住宿舍,也想感受感受自己獨立生活的滋味兒。
同事說我還挺懂生活的情調,又問我一年多少錢房租,我告訴他,五千,本以為他一定會詫異的問我住哪,他也想租之類的話。沒想到,他突然嚴肅了起來,問我是不是住在家園小區對面的那個?
我說是啊,你怎麼知道?
他跟我說,他住過的,這個單位裡,除了我,也不止他一個人住過那裡。又問我,遇到了什麼怪事了嗎。我說沒有。他大鬆一口氣。
他告訴我,來這個公司已經三年了,剛來這裡的時候,有個大娘在這裡樓下招呼他,出去住一千八一個月,住時間長了一個月九百。
我接著他的話說,那個大娘是不是在他才住沒幾天就說她兒子要帶兒媳婦回來了,要他退房?我這個同事難掩憤怒又壓低了聲音,說是的。並且給了他一個租房電話。
當初遇到那個大娘的時候,大娘熱情的告訴我她家有個空房子,如果我需要可以看看。現在想想,真的是有點像在蹲點尋人了。
細思極恐。
這位大娘有所有新來人的信息名單。
我問我這位同事,是遇到什麼怪事了嗎。
我這位同事突然結結巴巴的表情,讓我有點不想問了。他還是說了,他遇到了,並讓我快點搬出來吧。
今晚我不值班,早早地結束了一天的進程,可我回家的腳步卻有點怯懦。就好比,看了恐怖電影又有人劇透,但我還是要硬著頭皮看下去的感覺。
我走到我所住的小區門口,發現其實這個小區並沒有屬於自己的名字。
就連司機都不知道這個小區叫什麼名字。
進了小區,仿佛要比白天熱鬧許多,家家戶戶都在開著燈。看著與平常的小區沒什麼兩樣。
然而讓我感到有些害怕的是,我走到我租的那個房子的樓下,抬頭一看,屋裡的燈,也是亮的。
我甚至有點懷疑自己的認知,我在出門的時候是否沒有關燈就出來了?
硬著頭皮,我走到了二樓,聽到房子裡面傳來大人們在說笑的聲音,夾雜著小孩子嘻嘻哈哈的歡笑。就在我把房門鑰匙插進去的那一刻,一切類似於嬉笑吵鬧的聲音全都戛然而止。
我伸手一拽就打開了房門,屋裡的燈也是關著的。恐懼一直盤旋在我的心頭,我甚至不敢開燈,我好害怕開完燈以後,發現自己面對著一家人正坐在一起,他們會面面相覷的看著我,這讓我覺得我就是個拿著別人家門鑰匙的強盜,好像我正大光明的偷了他們家的房子。
門就這樣敞開著,走廊裡的聲控燈還一直亮著。我卻不敢在我租的這間房子自如的活動,連放鬆呼吸都不能。
我屏住呼吸,做好心理準備,想要伸手打開燈的時候,我另一隻手好像被拽住了,我反手一抓,是個小孩子的手!
抓住這隻小手,我迅速打開房子的燈,這隻小手的觸感也瞬間的隨著燈光的出現而消失。
我張開手,手心裡有小孩子抓出來的指甲印,並沒有出血。此刻,我覺得自己已經十分害怕了,冷汗籠罩住了我的後背,好像身後只有冷汗能支撐我的身軀。
我狼狽的抬起頭,環視客廳,什麼人都沒有。就連我記得我弄滿菸頭的菸灰缸,都被倒掉了,可我現在並沒有什麼有個田螺姑娘的喜悅之情。看著這整潔而又一塵不染的房子,恐懼一直在支配著我。
我毫不猶豫的把門關上了,又像極了有家不能回的狼狽之人。
房子裡又繼續傳來了嘻嘻哈哈的聲音,我連忙加快了腳步逃離這裡。
走出了這棟樓,我強裝冷靜的抬頭看了一眼二樓的位置,燈依然是開著的。想到那個大娘告訴我這一片死過人,我突然十分傲慢。我為什麼要偏向「虎山」行呢?
這一晚,我還是在單位的小樓裡度過。第二天,我向領導請假搬家,領導不以為然的給我開假條,我問他,知道家園小區對面的小區叫什麼嗎?領導一愣,又搖頭說不知道,並讓我小心點。
他顯然是知道些什麼的。
我趁著十二點之前,把我的東西從那個樓全搬出來了,聽說十二點是陰氣最重的時候。
走出那個小區,我給那個租我房子的男人打電話,空號。那個男人也顯然會篤定我不可能再住下去了。
我又拖著行李,去我第一個租的房子那裡,敲開門,打開門的人竟然是和我一起入職的一位同事。
連環的事情,被循環的發生。
就算我手裡攥著和那個男人的合同,我也找不到出發點讓他相信,他也並不會相信我口中的怪事。他只是覺得我是要和他搶房子的競爭對手,因為從一開始,我們都一樣,我們都是貪便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