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生再續緣
(代後記)
她,一個失去了丈夫的女人。
她,一個失去了父親的女兒。
她們,都失去了心中的脊梁!
有多少個朝夕,他們一路走過;又有多少個雪雨風霜,他們離多聚少。但血濃於水的親情,使這個普普通通的三口之家曾?0?6是那樣的其樂融融,平?0?8而充滿著希望!突然,他走了!撇下了相濡以沫的女人和心疼的女兒。而她們沒有埋怨他。她們知道,自己深愛的人呀,他終於可以好好地睡一個安穩覺!
她們都失去了心中的脊梁。沒有留下一句遺言,他靜靜地走了?0?3?0?3留給她們的,是苦苦的思念和無盡的牽掛。這使接觸過這對母女的筆者都一直不能釋懷。新年的鐘聲響起,迴蕩的卻是兩個女人的喃喃細語,於是,筆者極力傾聽,整理出這些隻言片語。
以慰逝者;以寬生人。
來生再續緣,與你共纏綿,生生死死相依,歲歲年年共渡?0?3?0?3雖是一曲影視情歌,但此時品來卻是那樣的盪氣迴腸!
譚東的妻子湯靜 |
以前一路上有你,但以後只能在夢裡擁抱你 |
妻子湯靜——
老公,來世我還做你的女人
那晚9點多鐘,一群人擁著瑟瑟發抖的譚東回來,一個村民朋友和我開玩笑說:「嫂子,今晚你要把哥哥好好地『溫暖溫暖』哦。他下渠救人冷倒了」。
兄弟呀,那晚我沒能暖熱你們的譚哥啊。你們出了門,我剛把他的溼衣服換下來,值班電話又響了:西嶺鎮到花水灣的公路上又發生一起小車自撞事故?0?3?0?3譚東出去後,深夜12點多才處理完。這時他又放心不下被救起的那個名叫祝林的人,趕到醫院去看他?0?3?0?3回到家已是第二天凌晨。譚東感冒了,不停地咳嗽。
我是
2008年的最後一天,我隨值班三天的譚東下山了。
楊傑說他就在譚哥的門口,叫他不答應。我叫楊傑踹開房門!電話中,我分明聽見了楊傑踹門的聲音,之後,楊傑卻再也沒和我說一句話,當時一種不祥之兆向我襲來!我的心提到嗓子眼,我說,楊傑,我要馬上趕上山來,譚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快點告訴我啊?!
我馬上叫弟弟湯鶴開來他的麵包車,載著我直奔山裡。
夜幕中,弟弟把車開得飛快。我們剛跑到幾公裡外的收費站,交警大隊王挺大隊長的電話就打來了,我突然預感到什麼,我不敢接聽!我把手機交給弟弟。我雙手合十在胸前默默祈禱?0?3?0?3弟弟接通電話臉色煞白,一腳急剎把車停在公路中間!他跳下汽車,圍著車子轉了好幾圈,才告訴我說,譚哥得了急病,馬上送下山,王大隊叫我們先到縣醫院等著,一輛鳴著警笛的救護車呼嘯而過,飛奔進山。
在縣醫院門口,一撥撥譚東的領導和同事,陸續趕來了。他們神色凝重,氣氛驟然緊張。不知捱了多久,救護車直衝過來,剎在我面前。我不顧人們的阻攔衝了過去,我看到了我的丈夫,醫生們一陣徒勞的忙碌,我那警服沾滿泥土的丈夫,始終沒有睜開眼睛看一眼他的老婆。
人們把我送回家,取來一套譚東的新衣裳,給他穿上。我想,穿得乾淨點,我的男人就會醒來,譚東很愛惜自己的身子,平日裡堅持每天長跑
譚東是個「工作狂」。那年我做闌尾手術,他請了半天假,守著我從手術室出來後安頓在病床上就走了。晚上下了班他又跑來醫院,叫我的弟弟趕快回家休息,由他來守我。可他把我弟弟趕走後,自己卻靠在床邊呼呼睡著了,我的傷口痛得不得了,咬牙強忍著,該換液體了也是我叫喊醫生。工作起來他太累太玩命了。5.12地震那天,譚東剛好在家輪休,天搖地晃間,他把六神無主的我丟在院子裡,換上警服就跑了。當警察十個年頭了,有多少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有多少個突然而來的電話,把譚東從我們溫暖的被窩裡叫走,我記不清了;真的,我們的女兒也記不清了。譚東的工作環境很不好,經常風裡來雨裡去,我還專門給他泡了一壺祛風溼的藥酒。當交警時間長了,譚東的舉手投足間都帶著職業習慣:閒暇時,我們一家子逛大街,他總會面對著車流方向走,用職業的眼光掃視著一輛輛來車。
譚東心好。2004年夏天的一個周末,我們一家邀上弟弟去山裡漂流。在西嶺中隊吃了午飯剛準備走,這時他接到報警:天宮廟附近發生一起交通事故。譚東趕去勘察現場,一輛機動三輪車把他撞倒在事故大貨車的底部,造成全身多處擦傷,肺擠壓傷。那肇事司機不但不認錯,反而跟譚東「雄起」。譚東就跟還在附近等著他的我們打來電話,叫趕快開車送他去醫院。在醫院裡,那魯莽司機被譚東的傷情和高度忍讓震動了,自知理虧的他掏出500元錢壓在譚東病床的枕頭下,說譚警官我錯了,醫藥費保險公司該咋算就咋算,這是我個人的一點心意。當時譚東正輸著液,他嚴肅地批評了司機,並要他以後汲取教訓就行。譚東從旁人的口中得知了司機的家境並不好,叫我把枕頭下的500元錢摸出來退還給了他。2008年一月下旬,西嶺雪山普降大雪,譚東和他的隊友們從26日到28日連續三天吃住在山上,體力已嚴重透支。29日,景區電力中斷,600名遊客被困山中。一直忙碌的譚東還不能下山,實在凍餓得不行了,他給西嶺派出所牟大宏所長打電話求援,請他來增援時帶兩盒方便麵上山。下午5時,牟大宏帶幾名民警趕到山門口,風雪中,凍餓交加勞累至極的譚東已?0?6不成人樣。牟大宏立即拉他坐下,讓保安將那盒方便麵泡好端給他。這時,一個被困遊客懷裡的小娃娃,望著譚東手裡的方便麵突然大哭起來,譚東立即將方便麵遞給了小孩的母親,轉身又走進了雪山深處。
譚東揣著一腔至誠至真的愛,投身到他所鍾愛和獻身的警察事業中,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
譚東是個孝子。他對父母的孝心,對姊妹那份血濃於水的親情,感天動地。我婆婆偏癱臥床,經常便秘。老人的女兒們都做不到的事,他這當兒子的去做了——老母親解不出大便,譚東用棉籤掏、用手指頭去摳,那年我跟譚東一起回他老家,聽到了他和公公的一段對話:「爸,你還記得我讀書的時侯,你給我量米用的那個竹疙芭兒不?」公公說:「我哪母(怎麼)記不得啊?那時家窮,莫得法嘛,我搬著指頭掐算你在學校一個星期吃幾頓飯,我就量幾竹疙芭兒米給你。你一個星期打一回牙祭,你捨不得吃那幾片肉啊,用作業本的紙包好,到星期天了就揣回來給你公(爺爺)吃,」從父子倆那「土」得掉渣的對話中,我看到了兒時的譚東,感受著他的人格魅力。我感覺到譚東從小到大都充滿愛心,光彩照人。譚東的老家在遂寧市安居區黃桶坡村。家門前有條通往山外的土路坑窪不平,一遇下雨車陷其中,趕場的父老鄉親常摔跤子。2008年夏天我們順道回老家時,譚東向村支書表示:一旦動工修路,他要捐款10000元。現在,路未修,譚東卻走了。我這當妻子的要替他了卻這個遺願,不管家裡經濟再緊張,也要帶著女兒,親自回到黃桶坡村,兌現譚東生前向家鄉父老的承諾。
那天夜裡,我又夢見譚東在山上指揮車子。他的模樣在我眼裡越來越模糊,漸行漸遠。在他生前,我?0?6常上山去陪他。山上風大,冬天特別寒冷。我們睡的房子建在電站的暗渠上,屋裡寒氣逼人。我患有低血糖病,夜裡,譚東就用他灼熱的手掌,按壓在我後背心,給我暖背,一直到天亮。我的愛人他走了,沒有人給我按壓背心了。我留下了他的兩套常穿的內衣,放在我們的床頭,讓它永遠永遠陪伴在我的身邊。譚東走了,這些天我繼續在織那件原本是給他織的毛衣。織好了,我要穿著它,就當穿在譚東的身上。
我的男人愛家人,愛百姓,愛他的警察職業。作為他的女人,我為他的品格所折服。姐妹們說,我這個小女人碰上這樣的男人,該是一生的福氣了。那天有個記者問我,還找警察麼?我說如果生命有輪迴,來生我還當譚東的女人。不管他幹什麼職業,我都要嫁給他。
責編:王聖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