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麗蓉的家在北京北三環紫竹橋附近,正對面是五星級的香格裡拉大酒店。與趙老輝煌的藝術成就相比,她的家卻出奇的簡陋。環顧四周,屋裡幾乎沒有什麼像樣的家具。退休前,她是中國評劇院的著名演員。得益於多年來的舞臺經驗和良好的悟性,她所參演的評劇、電影、電視、小品都產生了轟動效應,曾獲「第四屆日本東京電影節大獎」、「第十五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女主角獎」、「第四屆中國電影表演藝術學會獎」。1997年,在接受某報刊採訪時,趙老真誠地向人們道出了從藝多年來的點滴心得。
口述:趙麗蓉
今年(編者註:1997年)春節晚會我沒參加,原因很簡單,我住進了醫院。左膝蓋骨與腿骨之間,長了一塊遊動的小骨頭,這樣就不能長時間站立。去年春節晚會,我是忍受著腿痛完成《打工奇遇》表演的。
▲小品《打工奇遇》片段
唉,年紀大了,招架不住啦,也該享受一下天倫之樂。現在,我是兒孫滿堂。有三兒三媳三孫,家裡人對我很好。走南闖北時,天天都打電話惦記著我,生怕有什麼閃失。大兒子屬羊,在北京開計程車,就是滿街跑的「面的」;二兒子屬雞,是搞古建築裝璜繪畫的;三兒子在英國念書時,娶了一個義大利的媳婦兒,後來被那媳婦兒帶到義大利去了。洋媳婦不會說中國話,一見面就親親熱熱的,也記不起她的洋名兒了,一長串哩。
三個兒子都各有各的事業,各有各的住處,我和小保姆單獨住在這兒,家裡很清靜。報刊雜誌倒訂了不少,小保姆看完後,再揀有意思的說給我聽。我最大的愛好就是聽「匣子」、看電視,還喜歡澆澆花。天氣好時,我會到鄉間去種點菜,用自己的勞動換回果實。
▲趙麗蓉兒子盛福春、盛大鳴參加央視《謝謝了,我的家》第二季
這次獲獎(第四屆全國電視「十佳」演員),我真是意外。我在《愛誰是誰》裡第一次演城市老太太。拍戲那陣子,我怕把握不好郝月娘這個角色。當時喜劇正處在低潮,《愛你沒商量》、《海馬歌舞廳》都沒打響,對這類題材我心裡沒譜兒。怎奈導演謝曉嵋和我特熟,李雪健也勸說我,就這麼匆匆上馬了。
從藝這些年,不論是在鏡頭前還是在舞臺上,我從來都不像別人那麼信心十足,給自己打的分數也只是及格。就這樣,我每一次創作都是沒把握地進入。沒想到的是,每一次角色的完成,別人都說在分數線以上。這是一種鞭策,這方法對我挺奏效的。這幾年我演的幾乎全是清一色的老大娘,可根據劇情需要,每個老大娘又有許多不同點,這就需要通過演員自身的素質,藝術修養,經過第二次創造,把作品中反映不了的精髓表現出來,這才算成功。
▲小品《如此包裝》
雖然我拍的戲不多,但我不胡來,拿不準的不拍,哪怕是得罪人。我這麼大歲數了,在哪出戲上彎下去,再起來就沒時間了,真砸了,挺好的人緣兒也沒了。我們老家有句俗話:一個彈兒打一隻鳥。打不著,何必玩花架子哩?現在是市場經濟,都要賺錢,趕時間,我就做不到。非得瞅準了,掰開了,揉碎了,那才是個好東西。
我是苦出身,打小沒上過學。解放後星星點點學了點兒,終究「砍的不如旋的圓」,只不過肚子裡裝了一些戲。大家都知道,我一直是評劇演員,拍電影是外行,不懂鏡頭是怎麼回事兒。其實戲曲和電影離得遠著呢,戲曲就是誇張,通過唱詞把它的內容告訴觀眾。電影可不同,電影就是表演,用你的表演讓觀眾明白。
▲電影版《紅樓夢》劇照
這藝術家是從戲劇和戲曲那方面得來的稱號,藝術家得有一定的功底,而且是旁人不能替代的。演電影獲了一個獎就是藝術家了,這恐怕不行。我的藝術家稱號,是在我還沒拍電影的時候,文化部根據我在《花為媒》和《楊三姐告狀》兩齣戲中的表現給封的。別看拍電影我是外行,可那點戲曲功底到哪都用得上。
▲評劇《楊三姐告狀》
現在時常爆出一些青年演員不尊重觀眾、假唱、罵人甚至打人的新聞。年輕演員的藝德咋能這樣呢?有些事我聽說了,鬧開時我就琢磨這味兒不對呀。我們老藝人有個準則,叫做「能耐大值錢,架子大不值錢」,演員不應該擺架子呀。演員與觀眾是魚水關係,魚沒水準會幹死。再好的藝術總要有人看,這是一種情感交流。對觀眾要親,不是說好話,得有行動。自己有點成功那也是觀眾培養的。「滿招損,謙受益」,我一直記著。
▲趙麗蓉生活照
小品這門藝術,和影視表演不一樣,是「特別節目」,尤其是春節晚會上的小品。好小品不外乎以下幾條:首先,這個節目一定要有喜劇性;其次,劇本很重要,劇本劇本,一劇之本;再有,演小品必須得有個好底子,這樣給觀眾留下的印象才深。
(摘自程明、婧紅:《近訪趙麗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