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時間各高校迎來畢業季，而作為大學裡的「最後一課」，畢業典禮上的校長致辭成為這個畢業季裡莘莘學子們最為津津樂道，公眾最樂於點評分享的新聞熱門話題。而校長們也紛紛利用這個寄語畢業生，同時也是為自己學校「做公關」的機會，精心準備，風格上則儘可能貼近年輕人、貼近公眾。比如華南師範大學校長王恩科的致辭，提到了「確認過對的眼神」「高顏值」「網紅」「硬核」「佛系」等熱詞，不少華師學生和校友為之點讚。
當然了，我有在高校任教的朋友開玩笑說，與其說校長致辭考驗的是校長，不如說體現的是哪家大學校長秘書水平高。但校長致辭一定是校長們看過、認可的，說畢業致辭體現不同校長的治校思路和教育風格，我想也不為過。比方說，最近十年來可能最讓人念念不忘的一篇校長致辭，是2010年時華中科技大學李培根校長的致辭。為什麼念念不忘，關鍵不在李校長也引用了當時的不少流行潮語，也不在文章的行文優美和華麗，而在這位「一校之主」勇於「自曝家醜」，直面學生校園生活的痛點甚至是不滿———
「我記得你們的自行車和熱水瓶常常被偷，記得你們為搶佔座位而付出的艱辛；記得你們在寒冷的冬天手腳冰涼，記得你們在炎熱的夏季徹夜難眠；記得食堂常常讓你們生氣……但願華中大尤其要有關於校園醜陋的記憶。只要我們共同記憶那些醜陋，總有一天，我們能將醜陋轉化成美麗。」
我不知當時坐在臺下的學生聽了「根叔」的這句話會有什麼表情、作何感想，換做是我，我一定會眼溼溼。可能有人覺得，校長發言一定要體現大氣魄大視野，用個有些濫俗的詞就叫「高屋建瓴」，畢竟大學是培養未來精英和社會中堅的地方。提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似乎格局、高度都差了一些。
這話說對也不全對。畢業典禮是學生大學四年學習生活的總結，也是人生新階段的開始，它須展現出一定的儀式感(比如各高校如今越來越重視畢業典禮的儀式性，製作展示價格昂貴的權杖的學校越來越多)，因此畢業致辭一定要有超越世俗、展現理想的一面。但另一方面，型塑學生的人生觀、價值觀和遠大理想，要靠大學四年裡不斷的潛移默化、時時提醒。校長們日常治校的過程中身體力行展現出的教育家風範，他們對校務的投入、對教師的尊重、對學生的關愛，這些日常細節遠比一篇文辭優美的畢業致辭(文宣/公關稿)更能打動人、改變人、塑造人。
這也是為什麼今年眾多出彩的畢業致辭美文中，我最欣賞西南政法大學校長付子堂「一句話」致辭的原因。因為下大雨，付校長就只念了演講稿標題，然後交待「全文我會發布到網上，勞煩各位自行上網查看」。因為暴雨，這場畢業典禮沒有主席臺，沒有掌聲，老師與同學一起站著，手裡拿著傘，以歡呼聲代替掌聲，成為眾網友眼裡「史上最簡短的畢業典禮」。在這位校長眼裡，校長致辭、領導發言，哪有學生的安全和健康來得重要呢？這麼看來，畢業致辭說重要也不重要，教育者本身「學為人師、行為世範」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