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終結巴爾虎——呼倫貝爾涉黑涉牧高利貸團夥覆滅

（《內蒙古法制報》記者●金麗 通訊員●李枝遠）經過兩年多焦酌的期盼和等待，2020年，巴爾虎草原上的牧民們迎來了擺脫高利貸重壓、揚眉吐氣的日子，當數百名牧民群目睹呼倫貝爾市「5·15」特大涉黑、涉牧高利貸系列案件主要犯罪成員高某、宋某、沈某等人受到人民法院正義的審判時，無不拍手稱快，更為幾年來的噩夢終結而慶幸不已。

近年來，牧區民間借貸高額利息導致呼倫貝爾地區眾多牧民陷入「以貸養貸」「貸中貸」深淵。涉牧高利貸成為牧區脫貧致富的「攔路虎」，而牧民們則成為暴力催收的受害者，甚至有人傾家蕩產、妻子散、走上不歸路。而導致這一系列悲劇的，正是呼倫貝爾市涉黑首案「5·15」特大涉黑、涉牧高利貸系列案件中高某等主要犯罪成員，在長達幾年的時間裡，該團夥成員高利放貸、暴力催貸、敲詐勒索等行徑，令牧民們聞之色變，苦不堪言。

送上門的貸款服務 雪上加霜噩夢開始

2014年至2015年的兩年間，巴爾虎草原接連遭受嚴重旱災、雪災襲擊，造成大量牲畜死亡，加之肉製品價格下跌、飼草料價格上漲等因素，更是使很多牧民的生產生活陷入困境。在牧業嚴重減產、家中錢款所剩無幾的無奈情況下，新巴爾虎右旗牧民其其格從牧民秀蘭手中借了10萬元用於購買草料、羊羔等。然而，持續的災情之下，羊肉價格一路下滑，生活再次陷入入不敷出的境地。

正在一家人犯愁之時，秀蘭又來「雪中送炭」，她對其其格說，可以通過呼倫貝爾市天福畜牧發展有限責任公司（以下簡稱天福公司）名義擔保，向內蒙古銀行「富牧貸」產品貸款15萬元，條件是天福公司以保證金的名義抽取1.5萬元作為好處。走投無路的其其格感到有了希望，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這個條件，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次借錢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雪上加霜。

秀蘭口中的天福公司是高某等人註冊成立的多家公司、企業中的一個。牧民不知道，這是一個利用牧民群眾民風淳樸、法律常識不足等特點，以這些企業、公司的名義違法放貸、暴力催貸等手段大肆斂財的犯罪團夥。在其其格和家人滿懷期待地拿到貸款時，發現秀蘭直接從這筆貸款中划走此前她拖欠的10萬元以及2.5萬元利息，而她拿到手的貸款僅有1萬元，並且背上了15萬元銀行貸款債務。而這，才是噩夢的開始。

非法放貸是「抽血機」 剷除毒瘤立即行動

「這幾年，我們全家人擔驚受怕，滿腦子想得都是借錢還貸，真是後悔向他們借錢！」訴說起自己被放貸人誘導、拆東牆補西牆直至無力償還債務那段經歷時，其其格至今心有餘悸。

因為無力償還「富牧貸」，天福公司便指派沈某彬、斯琴圖等五人多次到其其格的牧點對她進行毆打、辱罵，後將她強行帶到新右旗某創業基地實施非法拘禁。在一系列威脅恐嚇下，其其格被迫籤下了17萬元的欠條，並將自己名下96平米的住宅作了抵押。

然而，此後的威脅恐嚇仍然不斷，不堪其擾的其其格逃往住在陳巴爾虎旗的妹妹家躲了半年，而在此期間，沈某彬等人帶走了她牧點的40隻帶羔母羊抵債。當其其格回到家裡，發現牧點和家裡已被洗劫一空，別說牲畜，連做飯用的米都沒有剩下。回想幾年來戰戰兢兢四處躲債的日子，她下了決心：「我必須得去報案了！」

其其格前往呼倫貝爾市涉法涉訴信訪接待中心，向辦案民警反映了自己的情況。接到案情匯報後，呼倫貝爾市公安局黨委第一時間成立以新右旗公安局牽頭，掃黑獵鷹突擊隊、經偵支隊、技術偵查等多警種合成作戰的專案組，同時作出指示：非法放貸是影響牧區經濟健康發展的「抽血機」，剷除這一毒瘤是維護邊疆穩定、民族團結的頭等大事！

黑惡勢力浮出水面 1700餘牧民入陷阱

然而其其格的遭遇並非個例，警方調查期間發現，在新巴爾虎右旗、新巴爾虎左旗和陳巴爾虎旗等地，有1700餘名牧民同樣陷入了涉牧高利貸陷阱。

隨著調查的深入，以高某為首的黑社會性質團夥進入警方視線。

經調查，幾年間，該團夥採取違法手段與銀行達成為牧民貸款擔保協議，通過控制銀行卡刷取貸款近1億元，並向牧民收取貸款利息、保證金、保險費非法獲利300多萬元。同時，通過編造企業資產信息、購銷合同、貸款用途等虛假資料，該團夥騙取銀行貸款7600萬元；通過實施非法拘禁、敲詐勒索等犯罪手段非法獲利40餘萬元。

在催貸過程中，該團夥成員宋某波、何某峰指使沈某彬糾集斯某、張某、雙某、董某、娜某等人對無力償還高利貸的牧民實施非法拘禁、敲詐勒索犯罪16起，其惡行給牧民群眾造成了嚴重的經濟損失和身心創傷。

在這16起犯罪活動中，因牧民布某借了該團夥巨額高利貸後無力償還，沈某彬等人多次上門暴力催收，給他和家人造成了嚴重的心理陰影。布某說，那些年，每當有人來敲家裡的門或見到陌生人到家裡，他的孩子就會嚇得鑽到床或桌子底下躲起來；牧民達某因擴大生產需要資金，陷入該團夥設下的陷阱無法脫身，巨額的高利貸以及一連串的威脅恐嚇，導致他日夜心神不寧，久而久之，養成了靠酗酒緩解壓力和恐懼的習慣，並從此染上了酒癮，其妻子在無法忍受的情況下，帶著孩子離家出走，而失去生活希望的達某，最終以自殺的方式結束了生命。

騙貸放貸倒貸催貸 非法獲取巨額利益

專案組調查發現，從2014年開始，高某、宋某波等人在新巴爾虎左旗以每萬元收取100元至200元的日息或4至5分的月息向牧民發放高利貸獲取利益。後因部分高利貸本息無法收回，經何某峰提議，高某等與時任內蒙古銀行股份有限公司滿洲裡支行行長田某發共同商議，通過給牧民辦理企業擔保貸款回收高利貸本息。

該團夥利用其實際控制的新巴爾虎左旗鴻源養殖發展有限公司、呼倫貝爾天福畜牧發展有限責任公司、呼倫貝爾天牧肉聯有限責任公司、新巴爾虎右旗克爾倫牧草有限責任公司作為為牧民貸款的擔保企業，以編造企業資產信息、購銷合同、貸款用途等虛假貸款資料的手段騙取高達2.5億元的銀行巨額貸款。騙貸成功後，該團夥通過所控制的公司先扣除牧民拖欠的高利貸本息，再扣除辦理「牧富貸」產生的所謂利息、保證金、保險費、手續費等費用，共獲取非法利益3300萬元。期間，該團夥還為到期未還款牧民提供倒貸「服務」，同樣收取高額倒貸費用。

為收回放出去的高利貸、利息以及未收上來的「倒貸費」，該團夥將這些「死帳」交給沈某彬、斯某圖等人組成的「地下執法隊」，採取恐嚇、威脅、非法拘禁等手段暴力討債，奪走牧民草場、牲畜、房產等財產。在此過程中，該團夥逐步形成了分工明確、層級清晰的黑社會性質犯罪團夥。

一朝收網黑惡覆滅 正義審判曙光終現

摸清以高某為首的犯罪團夥犯罪事實後，專案組兵分三路進行抓捕期觀察布控。各組確認該團夥成員行動軌跡後同時行動，新右旗公安局刑警大隊大隊長那日蘇在高某家中將正欲逃跑的高某、宋某波夫婦抓獲，隨後，原內蒙古銀行滿洲裡支行行長田某發被逮捕歸案，沈某彬、斯某圖為首的暴力討債對也相繼落網。

而在該案進入證據確認階段時，專案組碰到了難題。

案中受害人都是老實純樸的牧民，很多牧民懾於犯罪分子淫威，不敢檢舉揭發，即便在得知該團夥相關骨幹成員落網的消息後，很多人仍談虎色變，不敢指證。為了打消受害牧民群眾的顧慮，專案組專門派出通曉民族語言的民警，逐家逐戶到牧民家中做工作，鼓勵他們勇敢地站出來指證。在此過程中，民警入草原、過河灘，下基層，走訪牧戶1500多戶，製作詢問筆錄1100餘份，先後調取銀行流水1400餘份，收集固定證據1000餘份，取證做到應取盡取。

經專案組努力，最終落實涉案牧民1277戶，以鐵證確認該團夥違法放貸1.48億元、非法經營1億元、騙取貸款額達7600萬元。

當正義來臨，黑暗無處遁形。經呼倫貝爾市兩級審判機關查明，認定高某犯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騙取貸款罪等六項罪，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剝奪政治權利五年，並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罪犯宋某波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四年，剝奪政治權利三年，並處罰金人民幣五十三萬元；罪犯沈某彬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三年，剝奪政治權利三年，並處罰金人民幣二十萬元；其它多名參加該黑社會性質組織的人員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至一年不等，並處罰金35五萬元至3000元不等。

「5·15」特大涉黑、涉牧高利貸系列案件偵查歷時12個月，總行程20餘萬公裡，是呼倫貝爾市新巴爾虎右旗公安局辦理的涉嫌罪名最多、涉案人數最眾、涉案金額最大的「三最」案件，是2018年掃黑除惡專項鬥爭開展以來，呼倫貝爾市首例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案件。該案的告破，讓導致牧民達某自殺，孩子們聽到敲門聲就躲到床下的高某等黑惡勢力受到了法律的嚴懲，巴爾虎草原的陽光也更加溫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