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吳旭】
關於川普當選,我在一年半前就給有關部門寫過相關報告,當時很多人不太明白美國大選這邊什麼情況,我當時就預測川普會勝選,不過很多人覺得很搞笑。現在,川普當選了,很多學者出來說怎麼川普當選了,分析他為什麼能勝選。如果他們一開始判斷準確的話,就不會出現這個情況。
我並不是在自吹自擂。我覺得如果一開始就誤判了,現在的判斷也沒有多大說服力。國內很多評論根本拿不上檯面,只是跟著美國主流媒體瞎侃,根本不了解美國民意變化。
為什麼會是川普?
這次美國大選不是共和黨和民主黨的對決,而是傳統統治精英體系和民粹的對決。而在這次對決中,共和黨完全失位,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在前期選舉中,當川普跟其他17位共和黨競爭時,其他人都認為川普是最沒有競爭力的。
不僅美國保守派這麼認為,自由派就更不用講了,認為川普是搞笑的。在這種帶有偏見的對川普存在大規模誤判的狀態下,川普一鐧殺出,他的勝出,其實在初選作為共和黨代表勝出時,已經宣布了這次美國大選不是我們理解的傳統意義上的兩黨間的對決,而是對美國未來50年甚至100年政治走向新的調整。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共和黨是保守意識形態代言者,但是川普的追隨者和支持者恰恰代表了美國民粹,民粹代表者跟保守派不合拍,這也是為什麼川普個人的汙點在民粹者看來根本無足掛齒。
在整個過程中,美國共和黨中幾乎所有的大佬們,包括基辛格、布熱津斯基等都公開表示反對川普。美國180多個共和黨的頭面人物,包括現任的和退任的共和黨參議員、眾議員、州長,特別是在川普被指控性醜聞之後,他們全部公開表示不支持川普。換句話說,川普其實不是作為共和黨提名人當選的,之所以作為共和黨的提名候選人,是因為在美國兩黨制下,不可能出現第三黨,在這種格局下,川普是以共和黨內的「非共和黨」的中立人士出現並當選的。
我的評判是希拉蕊和川普一個是偽君子,一個是真小人。希拉蕊是偽君子的代表,代表所謂的政治正確,她從政30多年,完全適應了華盛頓的政治生態。而這種政治生態恰恰是被美國選民所詬病和痛恨的,他們不相信任何來自華盛頓的人能改變華盛頓的現狀。
選民們發現他們推崇的標杆性的、各方面純潔得不能再純潔的羅姆尼根本贏不了歐巴馬,而且無法推行他們的政策。他們轉而認為既然好人不行,那就選一個壞蛋上臺,這個壞蛋,壞無所謂,道德有缺失也無所謂,只要不屬於華盛頓的圈子,我們就會接受。
這裡的「我們」並不是指主流媒體,包括CNN、紐約時報等理解的美國民眾,其實「我們」一詞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前支撐美國夢的中產階級是由白種的藍領工人組成的一大層中間階層,他們組成美國紡錘形階層中最厚重的一部分,這部分恰恰是過去二三十年受政治、經濟,特別是移民政策影響最深的人群,他們的家庭收入、整個道德觀念都被衝破了,完全被打散了。在這種變化下,任何意識形態的東西,保守主義的共和黨的東西無法吸引他們,民主黨的移民政策、大開放的東西更為他們所痛恨。
這一批帶有草根性質的美國白種人在這一次大選中揭竿而起,反對的不僅僅是民主黨的代表希拉蕊,而且反對所有跟華盛頓有關的、跟精英政治有關的共和黨候選人。這也是為什麼在初選中,共和黨17人全部廢掉了,沒一個人爭得過川普。這次希拉蕊敗選,輸的不僅是白宮,還有眾議院、參議院,可以說是慘敗,簡直就是滿盤皆輸。但是,這次滿盤皆輸可以說不僅是民意的一次回升,而且是一次「革命」。
希拉蕊敗選,預測哪裡出了錯?
大家誤判希拉蕊會當選,為什麼會錯得這麼離譜?有幾個方面的原因。
一是美國精英階層已經進入一種回音壁狀態,他們重複自己講的東西,被道德義憤感染,只相信自己所說的東西。另一方面,跟目前我們已經知道的所謂的「民調」的方法有關。這學期我在大學剛好講社會調查,有門課就叫民調。其實目前民調很難反應真正的民意,不管是採用隨機抽樣還是其他形式,都很難有代表性,因為拒訪率太高了。
沮喪的希拉蕊支持者
比如說前幾天ABC、CNN播報的所謂最權威的民調,它的拒訪率高達90%。換句話說,你打10個電話,就只有1人接受訪問,剩下9個人直接掛掉電話。而掛掉電話的人恰恰是支持川普的,或者說帶有支持川普的民意傾向,而他們的意見根本沒有被反映到數據表裡,雖然民調的數據樣本達到了1000,但還是有很大偏差的。
另外,民調採用的方法很多還是直接打家庭座機,樣本量中50%-60%採用的是家庭座機採訪,在白天10點到下午5點之間打電話進行民意採訪,請問誰會在這樣的工作時間接電話?一種是退休在家的老年人,另一種是沒有工作的,吃補貼的,這些人都是非常偏民主黨的。他們的民意根本沒有代表性。這也是為什麼每次民調顯示的都是希拉蕊遙遙領先,選舉結果卻令人大驚失色。我不是在誇大其詞,但就在前天我把自己所有的養老金買空股市,因為我知道川普會當選。
川普當選之後的影響
川普當選之後可能出現的影響會有幾個方面。首先,民主黨需要收拾自己的心情,重新審視自己面臨的情況,因為這種窘境可以說是一敗塗地,不僅是政治上的失敗,還是道義上的失敗,需要一個反思過程。對希拉蕊來說,她可能面臨實實在在的牢獄之災。因為川普直接威脅說要把她關進監獄,這一句不是隨隨便便說的。我說過川普是真小人,他說到做到,怎麼狠怎麼做。
他上臺後肯定第一個先把聯邦調查局局長解僱,任命忠於自己的人當聯邦調查局局長,重新審查希拉蕊所有相關案件。而且,司法部部長、國務卿、最高法院的法官全部換掉,推用自己的人。然後,重新審查那些指責其性騷擾的人,把他們送進監獄,這是絕對有可能的。在競選過程中,所有對他有不當言辭的、指摘他、疏遠他的、詆毀他的人,他會一個個收拾。
美國是兩黨制,但是沒有黨內大選,黨內是沒有黨主席的。美國大選之後的總統勝選人自然而然會成為黨主席。今後川普就是當之無愧的共和黨主席,他就有權決定很多事情,包括共和黨在眾議院、參議院的權力格局都會被他打破,這個影響是巨大的,我也無法完全想到會有怎樣的影響,這也是為什麼全球股市暴跌的原因,因為沒有人知道他會做什麼。
在競選過程中,川普自己掏了1億美金,他沒有受任何既得勢力的影響,也完全不會受影響,完全是野馬行空。再加上他從小到大絕不認輸、睚眥必報的個人性格,他將會在國際上挑起怎樣的爭端,沒有人能做出準確的研判。
對美國所有的盟國來說,川普曾對歐盟、韓國、日本直接講過「你們要承擔更多的軍費,否則美國的駐軍就會減少,甚至全部撤離」,他還真可能說到做到。你想想這個變動將對整個世界產生多大的影響。
對中東問題上,他跟民主黨不一樣,跟共和黨也不一樣,在對敘利亞的政策上,他主張跟俄羅斯合作,把伊斯蘭國解決掉。在伊朗問題上,他不主張跟伊朗和解,這完全推翻了歐巴馬前幾年的努力,整個中東問題也陷入僵局。
中美之間更是不可預測,關於貿易問題、人民幣匯率問題、中國人「偷」美國工作問題、中東問題都會浮出海面。這些可能會超出我們所有預期,比如他提出要提高30%的對美出口的關稅。
他的這些言辭做法可能需要我們很長一段時間來適應。在全世界主要的大國中,只有美國總統不僅擁有行政權,而且外交權力巨大,基本不受國內任何部門和立法行政部門的制約,可能會受到參議院的外交委員會的制約。只要是總統選擇的,參議院、眾議院都會跟隨。
接下來,整個世界的大格局可能會受到這樣一個狂人大嘴、對世界有自己的看法、對很多事情睚眥必報的人的管控和影響。美國將會呈現非常粗暴、粗魯甚至醜陋的一面,而這一面正是我們不熟悉的。美國有兩面,一面是政治正確,這種政治正確的表現在過去大行其道。但是,現在我們進入一種政治不正確的時代,政治不正確的代言人就是川普。那麼,川普如何將這種政治不正確搞到極致,可以說我們是拭目以待,但這也讓我們惴惴不安。雖然我成功預測他會勝選,但是對他也是深惡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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