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個世界不能沒有罪犯,因為我們的世界需要規則。既然有了規則,就會有規則的捍衛者,既然有了規則的捍衛者,就一定有規則的破壞者,因為倘若沒有人去破壞,我們就不會知道我們該捍衛什麼。
現代香港是一個法制健全,穩定富足的社會,惡性的犯罪事件並不多見,但是香港的警匪類型電影卻佔據著整個香港電影的半壁河山。由此可見,即使是哪些規則的捍衛者和擁護者的內心也有破壞這些規則的一面的存在,所以這類電影才會如此打動人心,受到歡迎 。下面就讓我們共同領略以犯罪電影見長的香港導演莊文強自編自導的電影無雙。
李問,一個規則的破壞者,但首先他是一個規則的維護者。通常文藝作品向我們展現的殺人如麻的人都是窮兇極惡的形象。但是在真實的案件中我們會發現,這些人並非我們想像的那樣。30年代美國有一個最兇殘的罪犯,他親手殺死了40多人,但是當警察包圍他,並將他擊斃前,他流著眼淚說,我殺了那麼多人,但是我只是自衛,我只是想保護我自己。
莊導演為我們展現了兩個截然相反的李問。一個是有著懷舊情結的動作誇張的李問(畫家周潤髮飾),一個是一個雖然被迫墮落犯罪,但是仍然有著一顆善而柔軟內心的李問(郭富城飾),哪一個是真實的李問哪?如果只是粗略的欣賞,我想大多數的人都會覺得,郭富城演的李問才是真實的李問,周潤發的畫家是李問理想中的自己,一個更加成熟,更加勇敢,更加遵守規則的罪犯。但是隨著對整個電影過程的反思,我們就會有個截然相反的看法。其實畫家李問才是現實中的李問。而郭富城飾演的李問是罪犯理想中的自己。
每個人都有個做好人的願望,所以才會有壞人(畫家),有了壞人,只要我和他是不同的,或者我是被他逼迫,陷害的,那麼我就是好人。做好人不會被規則制裁,做好人不會受良心譴責,做一個好人容易。畫家把自己勾畫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窮困的,富有天賦的畫家,仿佛是當年的丟勒或者梵谷,儘管窮,但是有愛情,有感情,幾乎自己一個人就可以搞定製作「假幣」(這個人類歷史上最完美的象徵派作作品)的全部過程,而且極其機智,可以在任何複雜情況下從容應對,並成功脫身。畫家才會說,一個男人只有為了女人活著,才能稱為男人。
但是很遺憾,李問所擁有的畫家都沒有。他出生在一個三代製作假幣的犯罪世家,極度的自戀和自卑,他只有原則、權利和金錢,完全沒有情感和朋友,最後他破壞了自己的原則(秀清花了假幣,但是他並沒有殺掉她),並死在了自己的原則之下。
我們每個人的人生都是藝術,我們無法預計未來,也很難分清好壞。但是並非每個人都是藝術家。只有那些把事情做到極致的人才能稱為藝術家,就像畫家那樣。觀看他們這樣驚心動魄的人生,使得我們這些庸庸碌碌的人能夠在殘酷無聊的世界中找到美,也許這些就是這些犯罪題材的電影的意義所在。感謝莊導的電影,可以讓我們每一個人在觀影的這段寶貴的時間,感受到自己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