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崗有一家理髮店,理髮師們月底績效考核,會要求頭髮長一點的跑腿師傅過去剪頭髮,不僅免費理髮,還給你50塊。」
「之前聶師傅接了個1030塊的訂單,送護照,坐高鐵從深圳到廈門,玩了一趟才回來。」
「還有打麻將三缺一的,喊你過去一起玩……」
周六的下午,在一棟寫字樓內,20多位未來的跑腿師傅正在接受線下培訓。聽到打麻將,大家都開始笑。他們都是剛剛在平臺上註冊的新成員,只有參加了線下培訓,繳納保證金之後,才能開始接單。這樣的培訓,一個星期有六場。據負責人說,每一場培訓參加人數基本都是20多人。說起想要成為跑腿師傅的原因,坐在第一排的小李給我看了他的手機,上面是平臺註冊頁面的宣傳語:「想賺就賺,月薪過萬。」還有人是因為覺得好玩才來的,打麻將、遛狗、陪逛街拎包,聽起來都很愜意。高收入和有趣,是兩個主要的關鍵詞。事實上真的是如此嗎?
「送護照,真爽。」深夜12點,小龍在QQ群上發了一張訂單截圖,起點深圳,目的地是湛江。
這是小龍第一次接到送護照的單子。之前這樣的好事只停留在聽說的階段,想不到這次他也走了運。
在深圳站的QQ群裡,小龍是最活躍的那個,跑單的間隙裡,他習慣在群上吹吹水。
「不說話悶得慌。」
小龍半年前註冊成為跑腿師傅,現在是「霹靂旋風」隊的一員。
在跑腿平臺上,有接近30個戰隊, 每個戰隊由經驗豐富的老師傅帶領,各自有不同的跑單時間。小龍所在戰隊的跑單時間從17:30開始,一直跑到凌晨3點,其餘時間自己自由支配。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常常在群上發言,這會讓無人的深夜顯得熱鬧一點。
問起小龍每個月休幾天,他說,我不休息的,最多每個月休兩天。
即使是這樣,小龍也沒有覺得累。除了這個平臺的全職,他還在另外一個平臺有兼職。
這樣一個月下來,小龍大概能拿到7000塊的工資。雖然離上萬還有一定的距離,但比起剛開始的時候還是好多了。
「那個時候,一個月2000都難。在這一行,就看你能不能撐過新手的階段。能拿到5000的,也都是老手了。真正月薪上萬的其實非常少,除非碰上節日。「像情人節,很多花店會選擇和跑腿平臺合作,每位跑腿師傅大概能分到幾十單,一天下來,1000多塊也是有的。但一年只有兩個情人節。
「跑腿」可以說是Alex的副業。
他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前段時間失戀了,以前可以和女朋友一起看看電影吃吃飯,失戀之後,下班後的時間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
「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於是他註冊成為了跑腿小哥,開始在附近接單。
Alex接的單子裡大部分是比較常規的,他調侃自己還是比較像個外賣小哥,送晚餐,送宵夜。
「有一次送到的地方門禁壞了,我提著宵夜到那裡的時候,剛好住戶都在樓下等,大家穿著睡衣,本來都面無表情,但是收到宵夜的一瞬間,你能夠感覺得到他們是開心的。」
「原來有這麼多人,半夜還在亂吃。」Alex當時心裡這麼想著。
那天晚上送完外賣,Alex給自己點了一份麻辣燙。
「其實那段時間狀態一直很不好,但是吃著宵夜的時候,突然就理解了'沒有什麼是一頓宵夜解決不了的事'。日子再怎麼糟糕,也還有熱氣騰騰的宵夜可以吃。"
現在Alex已經從失戀中走出來了,但有空的時候依然會接單跑跑腿,對於他來說,雖然每單只能賺個十幾二十塊,但跑腿的時候,他覺得很開心。
在科技園送完最後一單,冉師傅結束了收聽訂單。下周六他打算去解約。
幾個月前為了異地女友,冉師傅從武漢來到深圳。找工作的時候無意中看到平臺的宣傳,培訓之後買了一輛小黃電動車,開始了跑腿的生活。
冉師傅的手機屏幕
和小龍不同,冉師傅不是全職,而是選擇在不同的平臺上兼職。美團,蜂鳥,UU飛人,閃送上都有他的帳號。
他一直沒有選擇成為全職,主要還是有所顧慮。
培訓的時候,他也聽說了很多跑腿會遇到的趣事,比如55塊錢到家裡幫忙打蜘蛛,200塊幫忙送花唱歌表白,但這些在真正的工作日常中佔比很小。相反,冉師傅遇到過不少麻煩事。
今年的七夕,他接到了一個送花的訂單,送到客戶手裡時,卻被投訴,為什麼花都不新鮮了。
由於節日花店都會提前幾天準備花束,到節日當天花不新鮮是常事。但冉師傅在花店取貨時也沒有拍照留存,花店不承認,最後只能自己賠付。
還有一次,接到一個200塊的訂單,訂單內容是「搬東西」。到了現場一看,才發現電梯壞了,需要幫客戶將水泥從一樓搬到八樓,上上下下跑了兩個小時。
「溝通很重要。」很多訂單,都需要和客戶反覆溝通確認。但冉師傅性格比較內向,不太擅長,考慮再三,他還是決定解約了 。
對於冉師傅來說,跑腿確實可能遇到一些趣事,但跑腿這份工作本身並不好玩。
2015年是跑腿行業大爆發的一年,湧現了達達、閃送、人人快送等跑腿平臺。隨著消費需求的升級,人們對於同城物流的需求在不斷增加,幾年過去,這個市場仍在持續爆發。沒有年齡限制和其他門檻,自由度較高,也讓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加入這個群體。即使這份工作不像傳聞中那麼」高薪有趣「,也存在著像冉師傅這樣,由於覺得不合適或者是其他原因而解約的跑腿師傅,這個群體的新增人數,還是遠遠大於解約的人數。
特別是在深圳這座城市,跑腿師傅「把時間留給自己,跑腿的事交給我們」的口號正好與「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不謀而合。
帶著這樣的口號,他們穿行於深圳的各個角落,用自己的時間,去為更多的人節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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