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家看過很多顧城的照片，一定會發現他總是戴著一頂奇怪的帽子，看上去像是牛仔布製成的，高高的、圓圓的，可以叫直筒帽。除了顧城，似乎沒有其他人戴過這種帽子，這好像成了顧城個人的象徵。想必大家都會和我一樣對這頂帽子感到好奇：它是用什麼做的、是否有什麼寓意？的確有很多人問過這樣的問題，也有很多網友對此做過解釋。
關於它的材料，有人說它的確是用牛仔布做的，有人說這是直接從牛仔褲腿上剪下來的。關於它的用處和寓意，有的說這頂帽子是顧城的煙囪，他有氣就從那裡跑了；有的說這是顧城對世俗的顛倒和反抗；有網友說，顧城頭上長了個大包，所以用帽子遮擋，也有人說是他髮際線太高；還有人覺得這是因為顧城個子太矮，戴個高帽子顯得個子高。這些說法，有的確實有依據，有的是猜想，有的只是在打趣。
細究起來，這種直筒帽從樣式上來說並非顧城的獨創。據他的妻子謝燁說，顧城做這種帽子的靈感來源於一個外國老太太送他的直筒羊毛織帽。這頂帽子壞了之後，顧城「靈機一動，剪下舊牛仔褲一截褲管，試著當帽子」，這才成了顧城的獨創。詩人芒克也說過，顧城的帽子是牛仔褲腿做的。但顧城的姐姐顧鄉不認同這個說法，說「是他用同樣的布料做的」。
作家陳立川則說，「有用平絨、燈芯絨做的，也有用牛仔褲褲腿做的」。顧城本人在一次演講中回答聽眾提問時說：「這個布料是我在柏林買的……我一戴人家就認為是個褲腿兒。也可以，用腦袋走路。」綜合這些說法和有關照片來看，我覺得，不管是直接從牛仔褲上裁剪下來的，還是用同樣布料再制的，顧城自製的直筒帽大多是牛仔布材質的。
無論顧城走到哪裡，這頂奇怪的帽子總會引起眾人的注意和好奇，總會有人問他為什麼要戴這樣的帽子。顧城也不勝其煩，自我調侃說：「詩不被看見，帽子老被看見。」其實，這正是因為他的詩被人看見了，人們總會以為詩人的行為是有寓意的，所以才感到好奇。
為了不讓人失望，顧城經常做出一些帶有詩意的解答：「這是一個天線，可以收聽福音。」「這是我的家，我老呆在家裡很安全。」「我生氣的時候，這是個煙囪。」 可見，顧城並非一個完全自我的人，他有時也會照顧別人的感受。有時也很幽默：「要是誰樂意往裡邊放錢，也並不太壞。」「個頭矮，全靠這頂帽子顯個呢。」雖然這些回答是顧城為了迎合別人的想像、或者開玩笑而說出來的，但也很有可能帶有他個人的潛意識。
美國詩人艾略特·溫伯格說在《獵人與野兔》一文中說：「他告訴我，經常戴著這頂帽子，這樣他的任何想法就都不會從頭腦中溜走。謝燁說他睡覺時也戴著這頂帽子，為的就是防止夢也悄悄溜走。」我覺得這個說法還算是認真的，因為顧城真的有把夢寫成詩的習慣，他認為夢裡有許多暗示，這些神秘的暗示可能是最好的詩，他的詩也確乎有點神秘主義的意味。
其實，如果看看顧城從小到大的照片，就不難發現，不管什麼樣的帽子，他總是戴著帽子。他本來就喜歡戴帽子，只是後來自製了那頂獨特的帽子。他有次在德國說：「在中國的時候，我確實不敢公開戴這樣的帽子……當我完全不在意這個世界對我的看法時，我就戴著這頂帽子，也就是說，我做我想做的事情。」 這從本質上來說，是他彰顯個性、追求自由、滿足自我的方式。
不過，一件東西用得久了，就會被賦予很多內涵，承載更多的情感。常人如此，更別說作為詩人的顧城了。他那頂奇怪的帽子，起初只是一頂讓他自己感到自足的獨特之物，漸漸就成了他的城堡、邊界和詩意的庇護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