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紀念館位於青州古城西門外洋溪湖畔,佔地約630平方米,建築坐北朝南,大門內有甬道北去,道東建有順河樓,西邊為四松亭,均為清代建築,甬道盡頭為一四合院,系1993年所建,門上書有著名詞人蕭勞書寫的匾額「李清照紀念館」,李清照是耳熟能詳的宋代詞人,不少作品入選國內中小學的閱讀範圍,說明李清照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影響力,關於她的接受史還在發生新的變數,值得後來者繼續研究。
美國漢學家艾朗諾於2014年出版的著作《才女之累:李清照及其接受史》顯得很為獨特,2017年,該書的中文版在國內印行,讓更多的讀者有機會看到海外研究李清照的方法和成果,也有助於我們以新的視角關注李清照,釐清李清照的形象在宋代以後是如何發生變化的、變化幅度有多大,通過李清照的接受史,也可以讀解出民族文化的變遷,並會引發出更多的思考,艾朗諾研究李清照與國內學者的明顯區別之一就是,並未對李清照進行考據式的研究,沒有提供新史料、新文獻,而是具有強烈的問題意識,從新的角度提出被我們忽略或習以為常的問題。
《才女之累:李清照及其接受史》正是著力分析了附加在李清照形象上的預設和假定對解讀李清照作品的影響,對南宋到近現代李清照形象的接受史進行了詳細分析,將李清照還原到歷史語境中予以重新審視,最終成就了該書的核心論點,李清照的文集在南宋就散佚了,傳世作品較少,因而很多人在解讀李清照的作品時就多了想像與推理的成分,李清照在《浣溪沙》中描繪了一名孤獨的閨閣子女,有學者就推斷這是李清照少女懷春的寫照,並根據詞中的風景描述推斷了詞作地點,在《減字木蘭花》中李清照說自己買了一盆花,有學者就推斷她真的買了一盆花,而且是為了與丈夫趙明誠共賞,甚至想當然地認為是「為了博得丈夫趙明誠的賞識」,這種漫無邊際地把詞作當成生平的過度闡釋,在國內由來已久,而艾朗諾在《才女之累:李清照及其接受史》中明確地否定了這種包含誤解的「自傳式解讀」。
更重要的是《才女之累:李清照及其接受史》以相當的筆力來釐清李清照在宋代及之後的接受史,南宋時,文人對於李清照的評價有文學方面的,但也摻雜了大量道德層面的評論,《苕溪漁隱叢話》記錄李清照再嫁之事及後來她的自辯時,提及「傳者無不笑之」,到了明代,對女性的禮教愈加嚴苛,文學家宋濂、藏書家葉盛都借改嫁之事譴責李清照,到了清代,李清照詞作聲名日隆,清人開展了聲勢浩大的「辯誣運動」,認為李清照「再嫁又離婚」是同時代人對女詞人的侮辱和詆毀,關於李清照「再嫁又離婚」真偽的爭議,直到1980年代學界才有了比較統一的看法,艾朗諾爬梳抉擇古今資料,經過嚴密的分析論證,認為後人對李清照一代才女形象的構建經歷了層累性的改變,幾乎所有關於李清照的判斷都是精心闡釋的產物——只有經過傳統的折射與過濾後,影子化之後的李清照才為正統文化所接受。
《才女之累:李清照及其接受史》將數世紀以來外加於李清照的累贅層層剝離,最終重構了一個接近本來面貌的李清照,宋代女作家地位底下,社會對女性寫作的評價很低,甚至有一種女性寫作容易被外人窺探閨房隱私的擔憂,李清照的出現挑戰了男性佔主導地位的文壇,作為當時罕見的挑戰者,李清照無疑要頂住巨大的社會壓力,從女性主義的角度說,「當婦女進入由男作家及男權價值觀所主導的文本世界時,其表達往往對抗與妥協兼備」,由此出發,回到李清照的作品,得以更客觀的立場來理解作品中的陽剛之氣和英雄氣,來構建一個曠世的才女,讀過《才女之累:李清照及其接受史》,艾朗諾提供給人們的不僅是一個文本,構建的不僅是一個才女,也是一種方法和立場,如果能夠以更客觀的立場回到古人的作品來並理性地欣賞,那我們的文學審美將更具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