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紀錄片海報據《紐約時報》9月19日報導，一部名為《自白》（Spy Nation）的紀錄片近日在韓國引起巨大關注，計劃在下月上映。這部長達100分鐘的紀錄片，控訴了韓國政府反間諜機構60年來濫用職權、「製造間諜」的醜惡行為，將那些被歷史遺忘的蒙冤者重新推到公眾面前。
今年5月，《自白》在韓國全州國際電影節上獲得了最佳紀錄片大獎。但韓國國家情報院拒絕對其發表評論。
影片拷問韓國情報機構
據《紐約時報》報導，《自白》的導演崔升鎬（Choi Seung-ho）強調，「製造間諜」並非韓國歷史上無需再提的遙遠記憶。評論人士也表示，秉承著「安全至上」的觀念，反間諜部門在韓國一直濫用著巨大的權力。
根據這部紀錄片，上世紀60年代，韓國政府創立了國家情報院（NIS），原名為韓國中央情報局，主要負責抓捕朝鮮間諜。
《自白》紀錄片劇照《紐約時報》的報導稱，韓國情報部門和其他國家機構捏造了許多案件，通過逮捕異見者並敗壞他們的聲譽，來轉移民眾對國內危機的注意力。
報導稱，在過去十年裡，許多間諜案件在韓國政府真相與和解委員會（Truth and Reconciliation）的調查下開始被重新翻案。委員會發現，大多數的案子都是在偽證和嚴刑逼供下裁決的。
儘管許多人洗清了冤屈，但有的人還是在死後才得以平反。不過，據控訴稱，情報機構仍然在製造新的冤案。
據報導，崔升鎬曾是電視節目製作人，如今隸屬於獨立調查新聞網站Newstapa。他擅長用搭訕或者突襲的方式，在法院門口、電梯口、機場候車廳圍堵那些審問者或國家情報院的前任高官們，以及那些曾經在間諜案中與他們合作的國家檢察官，向他們發起咄咄逼人的提問。所有人都拒絕回答，有的人甚至落荒而逃。
「我想以這部影片向國家情報院發問，『你們到底幹了什麼？』」 崔升鎬在近期的一次放映結束之後表示，「因為可以逍遙法外，所以肆無忌憚。」 據悉，該片計劃於下月在當地院線上映。
從「脫北」模範到邪惡「間諜」
影片《自白》記錄了這樣一起案件，案件主角名叫餘吳松（Yu Woo-sung, 音），他是一名在朝鮮居住的華僑，於2004年逃至韓國。
《自白》紀錄片劇照
相較於許多難以適應韓國生活的「脫北者」來說，35歲的餘吳松還是比較罕見的成功例子。但2013年，國家情報院以朝鮮間諜的罪名逮捕了他，他當時已經出任首爾市政廳負責社會福利的官員。
《參考消息》2014年曾援引《紐約時報》報導稱，韓國首爾一家法院於2014年10月判處兩名反間諜官員有罪，罪名是捏造了中國政府的文件，以支持對一個朝鮮難民的間諜罪立案。這位朝鮮難民就是餘吳松。
報導稱，當時韓國國家情報院正陷入一場重大的醜聞事件中：一支秘密特工小隊被指控在2012年12月樸槿惠參選之前，在網上惡意誹謗樸的對手。該機構的前院長元世勳（Won Sei-hoon）後來因插手國家內政而獲罪，而逮捕餘吳松就成了韓情報機構挽回形象的一項行動。
據報導，餘吳松到達韓國時，他告訴當地官員，他是朝鮮人，這樣他就可以有資格獲得韓國公民權，並可得到韓國提供的安置幫助。事實上，時年33歲的餘吳松是生活在朝鮮的第四代華僑，他持有中國護照，上面的名字是劉家鋼（Liu Jiagang，音）。餘吳松是他在韓國用的朝鮮名字。
國家情報院對他是朝鮮間諜的指控，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來自朝鮮的餘吳松妹妹劉家麗（Liu Jiali，音）的供述之上，那是她在2012年冒充朝鮮難民進入韓國後提供的。情報部門稱，餘吳松來到韓國後曾幾次秘密前往朝鮮，他已被朝鮮的國家安全保衛部招募為間諜。
紀錄片中，據餘吳松的妹妹描述，她被情報院的官員毆打，被脅迫作偽證指控自己的哥哥，並且在沒有法律代表的情況下，被囚禁在審訊中心長達179天。該審訊中心位於首爾南部，負責對剛來到韓國的朝鮮人進行最長6個月的審查，以預防朝鮮間諜混入。
不過，情報院否認了關於中心使用脅迫手段的指控。
在情報院提控的證據中，關於餘吳松於2012年秘密訪朝時拍下的照片被證明是在中國拍的。所謂中方記錄的餘吳松跨境去朝鮮的移民文件後來也被發現是偽造的。事情敗露後，餘吳松在首爾一家酒店房間企圖自殺，留下的遺書透露情報院曾經支付他報酬，讓他偽造文件。僱傭該男子的官員後來也試圖在自己的車內吸食一氧化碳自殺。後來兩人均獲救。
最終，法院撤銷了對餘的間諜指控。
2014年，餘吳松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說：「前一天我還是『模範脫北者』，後一天他們就把我變成了邪惡的間諜。」
「製造冤案」暴露司法體系漏洞
據《紐約時報》報導，2014年，樸槿惠為國家情報院捏造證據指控餘吳松的行為向餘道歉，並且撤換了情報院院長。情報院也承諾進一步透明化其審訊中心的運作。
《自白》紀錄片劇照
導演崔升鎬說，他希望這部電影可以促進情報院的改革。但他又指出，情報院濫用權利的行為從未經過韓國議會或者主流新聞媒體的適當審查。
事實上，就在今年2月，美國一部10集紀錄片《製造殺人犯》也曾引起美國民眾對司法系統中的不正當行為的熱議。雖然不涉及政治因素，片中的主人公也是因為調查人員的「栽贓」，含冤入獄。影片上映後，迅速引起主流媒體的跟蹤報導，數十萬民眾在白宮官方網站為男主角史蒂芬「伸冤」。
該紀錄片造成轟動效應的同時，也讓許多法學家看到了美國司法體系的瑕疵。《華盛頓郵報》評價說，美國司法系統需要注入「謙遜」這劑良藥，需要承認自己有時是錯誤的，必須要去修正這個錯誤，才能從「製造殺人犯」中吸取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