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柳成枝 編輯 | 範志輝
9月16日晚11時，周杰倫的最新單曲《說好不哭》正式上線，在9月14日預售的基礎上，1個多小時就在QQ音樂、酷狗音樂、酷我音樂三大平臺上突破了1000萬元的銷售額。
與之對應的，不只是傑迷們的深夜大規模營業，甚至讓微信朋友圈實現「大年三十晚級別」的現象級刷屏。當晚，周杰倫就拿下了微博熱搜前10的五大席位，更讓周董成為唯一一個把QQ音樂伺服器弄崩的音樂人。
9月17日上午10點，《說好不哭》在QQ音樂的銷量已達500萬張，獲得「雙鑽石唱片」等級認證，成為QQ音樂平台歷史銷售額最高的數字單曲，同時也是QQ音樂平臺首個最快突破雙鑽石和殿堂金鑽唱片認證的、首個銷售額突破1500萬元的數字單曲。與此同時，在這短短的11個小時內，僅僅是《說好不哭》的MV在QQ音樂平臺就已經超過1500萬次播放量，而這首新歌更是同時登上QQ音樂流行指數榜、新歌榜、人氣榜、飆升榜、專輯暢銷榜日榜和周榜、MV榜以及由你音樂榜八大榜單第一。而截止下午15:30，《說好不哭》累計銷售額突破2000萬，評論數破27萬+，成為QQ音樂、酷狗音樂、酷我音樂三平臺2019年數字單曲冠軍。
自2016年《周杰倫的床邊故事》後，不包括新歌，周杰倫在三年內僅推出了《等你下課》、《不愛我就拉倒》兩首單曲。在整個網絡上一片「少喝奶茶，多寫歌」的聲浪中，周杰倫的新歌在作品態度上誠意十足，不僅讓大家再次驗收了方文山的歌詞，也意外撿到了另外一枚青春記憶——五月天阿信。
就歌詞來說，這首歌描述的是一段愛情的約定、成全乃至於逝去，拋卻了慣常的畫面感和詩意浪漫的文字拆解，方文山在這次的新歌中以「別人是怎麼怎麼看我的/拼命解釋著/不是我的錯/是你要走」這種更可能出現於生活中的平實表述，以傳達愛情中有緣無分的無奈和不舍。比起那些精雕細琢的文字經營，樸實無華的歌詞在某程度上也許更接近時下年輕人在真實情境中的戀人絮語。
就編曲而言，《說好不哭》以鋼琴為主旋律，即使是在第二段加入了鼓點，整首歌也不像《不能說的秘密》《一路向北》等在曲風上偏向抒情搖滾，從主歌到副歌一路推高情緒，而是始終保持在較為低壓的氛圍中。
平心而論，周杰倫的最新單曲《說好不哭》，除了方文山的回歸和阿信的合唱外，在作品的音樂性上甚至是文學性上並沒有太多的驚喜，抑或是驚豔。但正如某匿名的粉絲網友所說，「周杰倫在《七裡香》之前是天才，《跨時代》之前是巨匠，現在的周杰倫則是頂流。」
從銷售量、社交媒體討論度來看，周杰倫三年來的三首單曲都幾乎造就了全民共賞的時刻，堪稱真正意義上的頂流。新歌雖然驚喜不足，但屹立在華語樂壇巔峰多年的周杰倫，早已不需要給誰驚喜了。
周杰倫真的是不思進取嗎？
從《星晴》到《不能說的秘密》，再到《等你下課》《說好不哭》，從「手牽手一步兩步三步四步望著天/看星星一顆兩顆三顆四顆連成線」到「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與你躲過雨的屋簷」，再到「當我開始學會做蛋餅/才發現你/不吃早餐」、 「別人是怎麼怎麼看我的/拼命解釋著/不是我的錯/是你要走」，流媒體時代的「周氏情歌」越來越接地氣。
雖然偶有「江郎才盡」「不思進取」的質疑，但更多的是市場和行業對周杰倫的理解與寬容。《說好不哭》一上線，網絡上的聲音也瞬時從「周杰倫怎麼越來越土了？」變成了「願意花三塊錢請周杰倫喝奶茶」的群體狂歡。
網絡聲音的巨變，表象上是「超話事件」後周杰倫這個大IP、大流量的絕對勝利，但就音樂產業發展的內裡而言，實際上是周杰倫作為一名音樂人順應時代做出調整後獲得的另一個成就。
從傳統唱片時代到數位音樂時代，實體唱片的衰落導致音樂產業發展的布局、重心都有所偏移，大眾在音樂上的喜好也逐漸分化，但究其根本，體現的仍舊是售賣者（藝人、唱片公司）、購買者兩者間無限閉環且向外發散的互動關係。
在傳統唱片時代，唱片公司主導內容生產、發掘藝人、創造神話的造星流水線，進入數位音樂時代後，市場的主導權開始慢慢轉移到購買者的手中，售賣者和購買者的關係在內容上已經發生變化，由單純的消費關係逐步升級到粉絲與偶像的供養關係。而伴隨著粉絲經濟井噴式的發展，「星粉」關係則從仰視變成了平視，音樂產業也從賣產品轉向賣人設。
此時，立於音樂產業發展的時代框架下的售賣方不得不重新思考的三大問題：賣什麼？怎麼賣？賣給誰？在售賣思路上，音樂從業者不得不依隨著市場人群、社會情緒不斷變化的浪潮，做出相應的調整，更新自己的創作思路，從而抓住市場的喜好與走向，打造一個又一個的流行產品。
從產品的運營角度而言，市場喜好的分化提高了目標群體的數據抓取難度，而從業者是否能夠在作品上達到與市場產生共振變得極其重要。另外，售賣方、購買者的市場平等關係，則在另一個層面倒逼從業者必須在人設。內容上貼近甚至迎合市場。
就周杰倫來說，在已有作品具有一定暢銷度、知名度的前提下，要想保持幾十年的樂壇常青地位，必須找到一個與當下市場最貼合的方式，打入已有受眾群體之外的人群。正如他在接受CCTV《面對面》訪問時所說：「我覺得多少要有運氣，你要有喜歡聽你歌的群眾，又剛好不要被淘汰掉，因為現在年輕的歌手越來越多，你要跟他們競爭，其實不會被淘汰掉是非常不容易的」。
於是，周杰倫的創作從過去各種題材的百花齊放，轉變成了更偏保守、更接地氣的周氏情歌。如果說「周董」時代的周杰倫創造了流行，那「奶茶小公舉」時代的周杰倫則是在既有的粉絲基礎上持續開疆拓土，尋求在流媒體時代維持市場競爭力。
與其說周杰倫越來越「接地氣」，不如說周杰倫一直都很懂市場。他的「接地氣」，正是從業者對於行業變化適應良好的有效嘗試。
周杰倫如何跨越時代？
不得不承認的是，雖然這幾年的填詞功力屢被吐槽，歌迷甚至發出「方文山救救孩子」的吶喊，但周杰倫在業內的影響力並沒有因此下降。相反，他與時下新一代年輕人打成了一片，更新了自己的粉絲群體，成為了「以一己之力幹翻QQ音樂的男人」。
兩個月前，也就是7月17日，話題#周杰倫需要做數據嗎#登上微博熱搜，周杰倫粉絲被迫營業；短短四天後（7月21日），「周杰倫超話」破億並登頂超話第一名，夕陽紅粉絲團在短時間內創造的頂級流量，也嘲諷流量的同時也創造了一個網際網路奇觀。
與粉絲做數據相對應的，是周杰倫即使在出道20年之際，背後的龐大粉絲群體和超高人氣。
上述資料截至2019年9月15日21：45
而這一切都不是唾手可得的。
從傳統唱片時代到數字唱片時代，作為時代的歷經者和見證者，周杰倫的從業史也正好預示了音樂人作為「文化產品」的生命周期發展軌跡。從樂壇試水、一鳴驚人到在樂壇佔有一席之地，從創作高峰到作品同質化，再到打破瓶頸、力求突變，作品的輸出、驚喜值從整體上呈現的是一個拋物線的運行軌跡。
在這拋物線下行區間，音樂人能否重新出發、避免被淘汰是大多數成名音樂人必須面臨的難題。他們當中的極少數可以成為樂壇常青樹，但更多的是被市場遺忘。
拋開「流行天王」的設定，在音樂上重新出發的周杰倫，他的勇氣和方式都值得其他音樂從業者欽佩、思考。
娛樂大爆炸的時代，市場迭代加速，流量邏輯極大衝擊了創作端，當下的音樂人在保持作品持續輸出、維持市場熱度這兩點上都具有一定的迫切性。從音樂市場的角度來看，拋卻情懷、回歸市場，周杰倫的越來越接地氣，不過是音樂創作人不斷尋求市場競爭力的一種途徑。
就更宏觀的視角而言，這也可以視為音樂人在流媒體時代作品持續輸出、保持熱度、避免被市場汰換的一種方式。這份努力、這種方式能否收到市場的回應，最根本的還是音樂人創作的作品，畢竟市場的新份額不會為情懷買單。
如前所述，時代的變遷致使音樂市場的影響力早已從由唱片公司主導發展到由粉絲主導，也唯有重視粉絲、善於經營粉絲的從業者才能在市場上立於不敗之地。
可以看到，無論是周杰倫與昆凌的相處到與林俊傑的互動，還是至於微博「超話事件」中周杰倫表面在INS上雲淡風輕的只有幾句「希望你以後也有一群像我一樣這樣挺自己的歌迷」、「知道」、「寶寶不說」，事後卻默默將「話題NO.1」直接放進《說好不哭》MV中感恩粉絲，相較於其他唱片時代音樂從業者對於粉絲的佛系態度，他無論是在個人生活或品牌打造上都深諳粉絲經濟之道。
經歷過唱片、選秀、圈層三個時代的周董，就像他自己的專輯名稱那樣，成功做到了「跨時代」。
唱片工業時代的最後，華語樂壇迎來了周杰倫，佔據了幾代人的回憶，也驚豔了那個時代。但對於現在的周杰倫而言，更重要的是持續輸出，讓「周杰倫」這個名字繼續印刻在汰換率高的市場上。這其中需要的不是驚喜、不是驚豔，而是如期而至。
至於接地氣之後是否還會有別的驚喜尚未可知，但畢竟方文山又回來了，是吧？
參考資料：
1. 範志輝：《音樂產業不斷進化的造星邏輯，其實是平民對精英的勝利》，音樂先聲，2017-06-04
2.範志輝：《鹿晗現象背後，是被妖魔化的流量偶像與粉絲》，音樂先聲，2017-10-11
排版 | 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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